秋去冬来,一场大雪,大地披上了白色的外套。天寒地冻,北风呼啸,此刻的祁夫,心情就和外面的天气一般寒冷,没有一丝温度。
半年之前,他率领战士们灰溜溜的撤回了部落,面对失败,部落所有人都是愕然的,不敢相信的,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他们必须接受失败的事实。
而接受了失败的事实之后,他们便愤怒了,八千战士攻伐不到四千人战士的部落,三个多月里,除了损失了五六百战士,消耗了大量的粮食等物资之外,竟然一点收获都没有,这让满心欢喜,以为部落会大胜而归的他们如何不愤怒。
祁夫面对愤怒的族人们很理智的向他们解释着战争失败的原因,武器、地利等等,当然决策上的失误他也并没有避而不谈,该他承担的责任他也不会推卸,他只是希望自己的族人们能够理解这次失败的原因,能在这次失败的进攻之中得到足够的教训,为下一次进攻做好更充足的准备。
可是,置于战场之外的人永远是盲目的,自信的,盲目自信的,这一点只要逛一逛所谓的军事论坛就可以看得很清楚,面对那些经典的战例,他们全都有着万丈豪情:若是自己处在战败一方的话,那自己绝对能够力挽狂澜,敌人会在谈笑间灰飞烟灭。
这一点也体现在那些没有参加这次战争的人身上,面对这场战争的失败,他们只会觉得失败的原因是这些战士们胆小怕死,战力孱弱,指挥官们进退失据,废物一群。若是自己去指挥、参加战斗的话,那现在敌人早就已经被打败了,他们早就把敌人的一切握到了手里,而至于祁夫总结的那些战败原因,他们都认为那不过是战败者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败而做出的狡辩罢了。
揽下所有责任的祁夫被一撸到底,成为了祁部乃至整个部落的罪人,全家都被流放到部落的边缘,名义上是负责为部落守边,但谁都明白,那是让他们自生自灭。而那些本来因为祁夫揽下罪责而放下心来的各个队长同样没有逃过处罚,虽然不至于像祁夫这般悲惨,但今后他们是再也没有向上的机会了。
祁夫一家二十五口人被放逐到了东夷部落的西北方,在部落整体战略相西南方向倾斜的情况下,无疑就是不想再看到祁夫一家人,至于西北方天气更加寒冷,更容易冻死人,他们是绝对没有这么想过的。
看着曾经和自己谈笑无间的其他领现在脸上的冷漠,看着曾经对自己毕恭毕敬的那些祁部高层现在脸上的不屑与幸灾乐祸,祁夫想明白了,他不在去向那些现在一心想要他死的曾经“好友”哀求,默默的带领着自己一家人在其他六部战士的“护送”下赶到了部落的边境,在一座矮山下筑起了房子,开辟起田地,准备了此一生。
半年名义上的守卫,实质上监视之后,在寒冬到来的那一天,那些时不时出现在这里的守卫便彻底消失了,寒冬到来了,在这些守卫们看来,祁夫一家已经死定了。
事实证明,守卫们的想法是很正确的,虽然矮山遮挡了一部分的寒风,可是在没有其他障碍遮掩,屋子四处漏风,保暖的皮裘近乎没有的情况下,屋子里的温度很快就下降的和外面没有任何区别了。
寒风,不要钱似的涌进了破陋的屋子,带走了人的体温,也带走了人的希望,祁夫一家人已经绝望了,他的曾孙,他那还不满一岁的曾孙,成为了第一个被寒风彻底带走的生命,紧接着,他最年幼的小孙子,不到六岁的孩子也变的僵硬起来。
“哈哈,”在这恶劣的天气之中,面对两个晚辈的接连死亡,祁夫竟然笑了起来,“可笑我自认为聪明,认为自己成为了族长就万事不用担心了,没想到现在,竟然连累子孙一起命丧在此,真是可笑啊,可笑啊。”祁夫不在蜷曲着,他站起身大笑着,任由寒风带走他的体温,带走他的生命。他是祁部的族长,就算死,也要站着去见先祖。
面对疯魔一般的祁夫,他的家人愣住了,但眼见祁夫的脸上渐渐变得没有血色,一家人赶忙将他从风口拖了过来,用身体捂着他那已经没有多少温度的身体。
“放开我。”祁夫的声音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有力了,但他依然倔强着要站起身,走回他自己选的魂归之地。
“爹,你干什么,你不要命了?”祁夫的五个儿子们死死保住祁夫,不让他在乱动。
“呵,”听见儿子们的质问,祁夫苍白的脸上露出了自嘲的笑容,“你们觉得我们真的能撑过这个冬天吗?”所有人的脸色都暗了下来,早已没有神采的眼中愈黯淡,“既然早死晚死都是死,那为何要蜷缩在这等待死亡,不如站在那里直面死亡,等到魂归苍天,见到先祖之后也能站直了向他行礼。”
祁夫的儿子们犹豫了,一方面他们觉得父亲的话说的很有道理,但另一方面,内心中对死亡的恐惧又拉着他们,让他们难以站起身,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这个世界上能够直面死亡的永远都是极少数。
就在祁夫的儿子们犹豫不决的时候,一小群人翻过了已经完成白色的小山,在看到山下的一众房屋之后,加快度向着山下的房子冲了过去。
“好了,”恢复了几分力气的祁夫看着儿子们犹豫的脸庞,摆了摆手,“你们已经长大了,我也不强求你们,不过,”祁夫趁机站起身,“你们也不要阻拦我站着去见先祖。”祁夫再次走向他自己选择的那处魂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