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不明白的只有一点:难道皇上真的就愿意让况且死在俺答王手上?一旦真的出了问题,锦衣第六卫怎么办?原先策划好的福建的任务又交给谁,那不也是国师卜算出来的只有况且才能完成的任务吗?
所以他们想,皇上可能还有另外的锦囊妙计吧。
两人一走进大殿里,皇上已经换好了在寝宫里穿的便服,上朝时穿的是常服,虽没有龙袍皇冠那么正式,却也很拘束,还是穿着这种松软的袍子比较舒服。
两位太监还穿着上朝时的蟒袍,此时也觉得有些热了。
“你们两个在外面嘀咕什么呢。”隆庆帝换好衣服后,接过一盏茶喝了一口问道。
“是……”
掌印太监话还没说完,皇上却马上又道:“海瑞在江南的差使就算办完了,真的不能让他回京城?只能让他留在南京都察院?”
掌印太监刚想把况且的奏折递上去,听到这话,只好笑道:“万岁爷,让海瑞回来不是不可以,奴才们只是怕这样反而害了他,他那个性子实在不适合在京城待着,时间长了还不知说出什么话来,那时候皇上就是有心维护他,怕是也有心无力了。”
隆庆帝端着茶盏想了一会道:“海瑞在江南虽说未竟全功,却也着实办了几件大事,让我看到了那些豪族的底牌,就是他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巴,恢复洪武制度,贪官剥皮这种话怎么能堂而皇之写在奏折里啊,唉。”言罢,叹息一声。
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也都是相视苦笑,这句话可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别说贪官怕,就是所有文官也都怕,怕的就是全面恢复洪武制度,那年月简直就是文官的地狱。偏巧现在掌握政权的就是自下而上形成的文官集团,而不是皇上。
“万岁,还是让海瑞留在南京养老吧,这也是皇上赐给他的恩德了,要是让他回到京城担任都察院左都御史,反而是害了他,会让他把命丢掉。”秉笔太监也叹息道。
“还有啊,就算皇上不顾大小臣工的反对,把他调回北京,在都察院也就是挂个都御史的衔儿,想让他担任实职左都御史,就是高先生那里也不会通过。”掌印太监大胆道。
“也是啊,高先生也未必能容得下他。”
皇上脸色阴晴不定,考虑再三,有些不舍道:“好吧,那就让他在南京都察院任职,然后荣归故里吧。”
掌印太监大喜道:“海瑞一定能上体圣心,感激万岁的恩典。”
隆庆帝苦笑道:“未必,他或许还认为是我容不下他呢,反正我是一片苦心。”
秉笔太监笑道:“万岁爷,容奴才说句实话,要是让海瑞天天在您身边,您还真容不下他。”
隆庆帝一听这话,面色一沉,指着秉笔太监的脸骂道:“好啊,想造反是吧,敢说朕容不下贤臣。”
秉笔太监也不怕,笑道:“万岁爷,奴才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隆庆帝转瞬就笑了,又骂道:“你不说大实话会死啊,现在廷臣们可都颂扬朕是从善如流的圣君啊。”
“所以奴才就不用天天在万岁面前颂圣了,有那些臣子足够了。”
君臣三个人笑了一会,隆庆帝既觉得惋惜又觉得无奈,海瑞为天下伟人,刚正不阿,骨鲠忠臣,这都是任何人无法否认的,可是真要做他的同僚或者下属,恐怕真的没人能受得了,这人好像全然不通人情世故,满脑子的忠君爱民心理,而且是真正的忠君爱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