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正有此意。
池夫人是被南梁使臣带来大齐的。
能做使臣,还能给王爷塞人,必定身份不俗。
池夫人没准儿真的有可能认识画中人。
就算不认识,问问又不费什么气力。
只是谢景宸不便去清秋苑,苏锦和杏儿跑的这一趟。
时值傍晚,天气没那么热了。
清秋苑内。
绿翘在给花浇水。
彩菊在回廊上煮燕窝。
见苏锦和杏儿走进来,彩菊高兴的朝内屋喊,“夫人,世子妃来了。”
很快,喜鹊就迎接了出来。
屋内,池夫人靠着大迎枕,气色好了不少。
苏锦走上前,池夫人要下床,苏锦道,“你好好躺着。”
池夫人便没动了。
苏锦坐在床边,给池夫人把脉。
等手收回来,苏锦笑道,“服了药,脉搏平稳多了,安胎药吃三天就行了。”
“剩下的收好,如果觉得身体不适,就服一颗。”
池夫人轻点头。
早上南漳郡主让丫鬟请大夫来给池夫人把脉的事,苏锦知道。
没能传出池夫人怀身孕的事,苏锦还真有点诧异。
“大夫开的药呢?”苏锦问道。
她怕大夫是故意不说,然后在药里动手脚。
喜鹊把药拿给苏锦看,药方虽然普通,但不伤人。
这就奇怪了。
喜鹊忙把她们早上是怎么联手骗过大夫的一说,苏锦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真是白担心了一回。
药方是根据彩菊的脉象开的,不论有没有问题,池夫人都不会吃。
不过现在苏锦说药没有问题,彩菊想了想,决定等世子妃走后,她把药煎了服下。
虽然她没觉得身体有什么不适,但毕竟药是大夫开的,花钱买的,就当是调补身子了。
苏锦望向喜鹊她们,“你们先下去,我有几句话单独和你们家夫人说。”
喜鹊愣了下,连忙福身退下。
池夫人望着苏锦,大概是不明白苏锦为什么要避开喜鹊她们。
毕竟镇北王府没什么人知道苏锦会医术的事,喜鹊她们都知道。
不是信任她们,不会告知。
既是信任,又为何支开她们?
杏儿就站在苏锦身边。
苏锦看了她一眼。
杏儿便把带来的画从锦盒内拿出来,缓缓打开。
看到画像,池夫人心头一震。
苏锦一眨不眨的望着她,没有错过池夫人眼底的吃惊。
很显然——
她认识画中人。
池夫人收敛神情,把眸光从画像移到苏锦脸上。
苏锦道,“夫人能不能告诉我这画中人是谁?”
池夫人摇头。
杏儿着急啊,“不能说吗?”
池夫人还是摇头。
杏儿把画递给苏锦,然后去端笔墨纸砚来。
池夫人在纸上写道:我不认识。
“你在撒谎。”
“你分明就认识!”杏儿性子急道。
对于一个既实诚又八卦的丫鬟来说。
藏着掖着那就是拿羽毛在撩拨她,这是在和她过不去。
池夫人眼眸低垂。
她脸上倒没有被杏儿戳破谎言的尴尬,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
苏锦望着她,道,“这幅画是在王爷的书房里找到的,相公凭着记忆所画。”
“画上的女子已经不在人世,但相公想知道他的生母到底是谁。”
“他本是打算亲自去南梁找人询问,我想着池夫人出身南梁,或许认得画中人,也省得相公跑一趟。”
“池夫人当真不愿意说吗?”苏锦盯着池夫人的眼睛。
池夫人眸光躲闪,不敢与她对视。
苏锦面带失望。
她把画卷起来,池夫人伸手拦住她。
苏锦望着她。
池夫人换了张纸。
她沾了笔墨,却迟迟落不下去。
笔尖一滴墨滴下来,在纸上渲染开。
她握紧了手中的笔,写下几个字:
她是南梁东临王之女衡阳郡主。
写到东临王三个字的时候,池夫人的手都在颤抖。
眼底有泪花闪烁。
这几个字似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仿佛又看见了那一幕——
一个没用的女儿。
被人挟持,站在城楼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爹娘兄长被人污蔑、斩首。
血溅三尺。
苏锦连大齐朝有哪些王爷都没弄清楚,何况是南梁的王爷。
杏儿没想那么多,高兴道,“没想到姑爷的娘身份这么尊贵,也是位郡主。”
池夫人望着苏锦,连连摇头。
苏锦根本不知道她摇头是想说什么。
池夫人慌乱的写道:不要告诉宸儿。
苏锦眸光落在宸儿上。
池夫人竟然这么亲昵的称呼谢景宸?
对于一个妾室来说,这已经越矩了。
“为什么?”苏锦问道。
池夫人半晌没有说话。
杏儿也不敢催。
池夫人的笔墨将纸张浸透。
原因跃然纸上。
杏儿小脸都苍白了。
诛九族。
没有比这三个字更沉重的了。
姑爷的外祖一家竟然被南梁皇帝灭了九族。
苏锦心头一沉。
难怪王爷怎么也不肯告诉谢景宸他的身世。
这样的身世太过沉重,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灭东临王府的是南梁皇帝。
若是谢景宸去南梁打听衡阳郡主,万一被打成东临王府余孽,在人家的地盘上,凶险可就难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