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前的记忆是邵衍把她按进水里,顺便把她的手也给扭断了。
她微微闭眼,又睁开,面色肃冷,冰冷的眼眸流露出愤恨,以及**裸的杀意,除了前世的那对奸夫淫妇,她还从没有对谁产生过这么明显的杀意,恨不得将他五马分尸,凌迟折磨死了。
地上有些阴冷,她躺了一会儿就受不了,右手被废了,还有一只左手能动弹,她咬牙,废了好大的劲,才让自己坐起来。
打量着周围一圈,然后叹了口气,出师未捷身先死,说的应该就是她了。
那些香料是她故意洒到他身上的,谁让他说孟家的闲话。
本来有把握邵衍不会轻易害她性命,最多是给一些教训,没想到他会教训得这么狠,把她弄成这副凄惨可怜的模样。
阴冷潮湿的环境,成堆摆放的木柴和干枯的杂草,还有一些废弃老旧的草编筐子和木头箱子,这里应该是一处杂物房。
沈碧月自嘲一笑,前世没被打入过冷宫,今生倒被人打入两次冷房了,一次是刚重生过来的时候,第二次便是现在。
低头看了眼诡异吊着的右手,还好他没下狠手,只是脱臼了,她会接骨,并不严重。
左手按上右手的瞬间,疼痛骤然袭来,死死咬住唇,忍着疼,借用地板的力道,用力一掰,“咔嚓”一声,腕骨被接了回去。
疼痛蔓延了好久,好不容易缓过去了,她才松开唇,尝到口中一股血腥的气味,不过是接骨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的额头和后背已经渗满细密的一层汗水。
刚才坐起来就出了一身汗,接骨又是一身汗,身上的衣裳本来又是湿透的,又冷又热地黏在身上,非常难受。
她扭了扭手,能恢复自如了,又坐了一会儿,伸手用衣袖抹了抹额上的汗,才站起来,慢慢地走到门口,听了一下外边的动静。
伸手扳住门板,试图开门,谁料轻轻一扳就打开了,有些惊讶。
外头站着两名王府侍卫,见她出来,横臂拦住。
“主子有令,沈姑娘不能出来。”
沈碧月砰的一声关上门。
没锁着门,只让侍卫在外头守着,是想让她知道,即便没有锁着她,她也没能力出去?
不对,他不知道她会接骨的事情,他能预料到的就是今晚她会一直躺在冰冷的地上,以她这么娇弱的身体,这么度过一夜,明日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轻则风寒浸体,重则,去了大半条命。
吃定她不能逃,也死不了,运气好的话,能留下一口气,那种生路分明就近在咫尺,却偏偏没法触碰的感受最是磨人,他要让她感受到这一点,从而生不出忤逆他的心思。
他回回整治她,都是下了狠心,但都被她躲了过去,唯独这次没能躲过去。
身上的衣服还很湿,屋内阴寒,但穿着总归比脱下受冻好些。
她在杂物房内巡视了一圈,选了一处比较温和的地方,抱了些干燥柔软的草堆铺上,盘腿坐下。
前世孟廉除了请武师教导她学武,更是传授了一套内功心法给她,不厉害,但足够临阵自保,必要时还能催动功力温茶暖身。
现在她该把那些东西给捡起来了。
一夜未眠,她闭眼打坐,默念心法,感受着体内气息的流动,直顺着血脉骨肉充满着四肢百骸,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鸡鸣三声,已是五更,外头的天色渐渐亮起来。
沈碧月睁开眼,眸中一片沉静,身上的衣服也早就被烘干了,整个人一扫前几日的伤疼郁结,显得特别有精神。
苦坐一夜,她也想通了一些事情。
自打重生以来,她就抱着坚定复仇的心思,这个念头一直到遇见豫王,就被全部打乱,从东会乡到这里,一路东躲西藏,心惊胆战的,就是为了防着他,怕他要了自己的命。
前世她一路助邵远登位,学了多少心机手段,那些黑暗中的污浊,还有她对邵远坚定一心的满腔爱意,将她逐步逼得狠厉毒辣,也逐步被推上了后宫之主的位置,最终陷入绝路。
最后她能狠下心来用自己的覆灭来设局,颠覆了孙素白与邵远的天下,也归功于隐伏忍耐的那几年黑暗日子对她的调教,现在她有着世上最硬的心肠,再不会做出任何对自己不利的决定。
虽说遇见邵衍后,那些违背心意的举动做了不少,导致她现在还和他苦苦纠缠,不得回永安,对所发生的这些异常,她归结于是前世残留下来的阴影。
豫王邵衍前世虽早夭,但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以及对他下属的认识,她肯定他绝不是个倚靠皇权就能肆意嚣张到无视律法的人,能在永安狂妄横行十多年,靠的不只是他狠绝毒辣的手段,还有深不可测的城府和心机。
对他未知的恐惧,还有对重生的不安与渴望,击溃了她坚不可摧的防线,将她从前那股莽撞与天真的性子全部都引了出来,才会屡次在他手里吃了败仗。
现在恍然回神,对城内形势进行抽丝剥茧的考虑,她唯一能确定的一点就是豫王不忌惮沈孟两家,却不得不考虑世族与皇权的势力均衡。
他可以随便拿个由头就处死她,可他不能。
杀了她,不是压制,而是对世族的挑衅。
她只有尽快回到永安,才能掌握先机,从被动的局面里脱身。
天一亮,代表着车队要出行,杂物间的门被推开,天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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