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主是下人的本分,雪梅被派去接月姐儿回来,保护月姐儿,是她的荣幸,可一旦护主不利,那就是大罪,功过相抵,对沈家来说,她已经是个无关紧要的外人了。”
她默默低头不语,看起来有些难过。
冯伯见状便劝道:“老奴知道月姐儿自小就长在丰水州,可月姐儿怎么说都是沈家人,应该明白沈家的规矩森严,主仆之间的关系亦是严苛,下人护着主子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今后再碰上这样的事,月姐儿尽管受着便是,不要有什么歉疚的心思,否则要吃大亏的。”
“就连冯伯伯也是这样吗?”
冯伯点头,神色从容,并没有半分不平与埋怨。
沈碧月怔了一会儿,抿唇道:“冯伯伯说的,我都记下了。”
迎接嫡女回府,自然不能徒步回去,从外头徒步归来已经是过失,入了永安,就不能再让人捉到半点不规矩的错处。
沈碧月坐上沈府的马车,由冯伯在前头领路,后头跟着一列车队的嫁妆,一路浩浩荡荡地朝着魏国公府而去。
本来墨笙应该跟在马车旁边走的,可在沈碧月泪眼涟涟的坚持下,墨笙也坐上了马车。
孟六和孟七在后头看得几乎都要惊呆了。
想不到小主子伪装得这么好,在他们面前凶神恶煞,冷漠决断,到了冯伯面前就扮乖巧装柔弱,看起来就像个从乡下来的少女,身上带了一股天真的,怯生生的味道,活脱脱一只良善怕生的小白兔。
沈碧月微掀车帘,捕捉到了街头百姓仰头望向这辆车的尊敬和羡慕。
沈岐会派冯伯来接她,在她的意料之中,毕竟在流言里,她是个被欺负,流落在外,可怜又无助的嫡女,还险些死在了外面,如果不派府上的大总管冯伯过来,不足以显示他对她的重视。
只是这些表相终究是做给外人看的,对内,大家都知道沈岐并不重视她,因为冯伯并不是沈岐的心腹,只是府里的大管家。
沈岐要的,就是个面子,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的面子。
冯伯嘴里说沈家人急着见她,可马车一直在慢悠悠地前进着,一点也不着急。
“姑娘,这辆马车走得真慢,还不如骑马呢。”墨笙不喜欢坐马车,这么慢悠悠地晃来晃去,还不如骑马奔驰来得肆意自在。
沈碧月手肘抵着桌案,撑下巴,“冯伯没让马车在永安城晃上一圈,是不会那么快回去的。”
墨笙不懂,“为什么?”
她淡淡一笑,没有回答。
冯伯的意图在她看来再明显不过了。
沈家的马车都带有族徽,在永安城内这么一路晃过去,足够让经过的众人看清楚了,他们看得清楚,就会揣摩里头人的身份。
大家都是聪明人,眼尖得很,不会猜不出马车里坐着的人是谁,就算猜不出,沈家也会适时放出风声,让大家都知道里头坐的是她沈碧月,这么做还是为了让整个永安都知道,沈家重视这个嫡女。
推翻之前对沈家不利的所有流言蜚语,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魏国公府在永安城的东北方向,距离东城门其实并不远,沈碧月对永安城再熟悉不过了,自然知道冯伯不仅走得慢,还绕了远路,原本半个时辰的路程,被硬生生拖到了一个时辰。
在众百姓面前如看猴耍戏般秀了一圈,才终于看到威严的沈宅。
循着一字高墙而来,到了魏国公府的门前。
沉香木制的牌匾,府名劲骨大气,以金粉描边,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蹲坐门前,让人生出一股威凛庄严的官家气势来。
雕刻抱团如意的门枕石簇立府门两侧,朱门兽环,庄严肃穆。
府门在偏右一侧,用于迎宾送客,沈碧月的马车在府门前停下,其他装着嫁妆的马车则由人引着从国公府的后门进入。
她戴上帷笠,被墨笙扶着下了马车,拾级而上,看着朱红大门在自己面前缓缓打开。
冯伯在前头引路,踏入门槛后,迎面便是个独立影壁,雕刻着玉兰,牡丹与桂花,象征着玉堂富贵。
守门的小厮将府门关上,由冯伯领着沈碧月穿过屏门,进入外院。
外院的前庭空旷,十几个青衣婢女一排站开,个个低眉敛目,身段娉婷袅娜,极有规矩。
沈碧月摘下帷笠,视线落在了站在最前头的美艳妇人身上,华裳玉钗,妆容娇艳,微挑的眼角带着与生俱来的高傲与轻蔑,像是要将眼前的一切都低贬至尘埃。
前世她见到的甘苓,看见她的时候,脸上永远都是这副轻蔑与不屑的神情。
“恭迎月姐儿回府。”青衣婢女躬身,齐声唤道。
沈碧月微微后退一步,双手揪着衣袖,黑亮的眼眸直直盯着甘苓看,看得甘苓不禁心生厌烦起来。
长得跟孟茹一模一样,漂亮,水灵,高挑,纯真,她身上的一切都跟孟茹非常相似,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缺少了属于大户人家小姐的高雅端庄,神情胆怯,举止畏缩,看起来颇有些小家子气的味道!
虽然说很讨厌沈碧月,但她还是忍不住打量起眼前这个少女,正值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却一身青衣木簪的朴素打扮。
脸颊微胖,身形却偏瘦,生得曲眉丰颊,柳娇花媚的天真模样,容貌虽清丽秀致,却是稚气未脱,倒减去一分攻击性,多了分憨态。
她的脸很白,白得透出一种玉质的嫩滑,鲜眉亮眼,唇红齿白,像个精致明艳的瓷娃娃,让人忍不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