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和动作可以伪装,但脸色没法伪装,肩上的伤在这个时候倒是帮了她的忙。
“姑娘,恕婢子多嘴,老爷的性子一向急躁,听不得别人忤逆,今日那边除了夫人外还有许多下人在场,姑娘说话半点不让步,怕是伤了老爷的面子,不然他不会那么生气。”
“他冤枉我,还要让我服软不成?”
“婢子只是怕姑娘和老爷日后心里会生出隔阂来,总归是父女,姑娘若能讨好了老爷,今后在府里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讨好他?”沈碧月垂眸,勉勉强强道,“嗯,我尽量。”
提醒也只能点到为止,菱花不再多言了。
回了泊云居,沈碧月就进房睡了一觉,这一觉睡到天色昏暗。
醒时迷迷糊糊的,都忘了身上还带着伤,起来时直接用手去撑,剧痛袭来,身子半边瞬间失去力气,她没防备,一下子又摔回床上。
外面的菱花听到动静,轻声道:“姑娘?你醒了吗?”
沈碧月放弃挣扎,四肢平躺,望着头上雪白的帐幔,懒懒道:“醒了。你进来吧。”
菱花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沈碧月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想了一下,试探道:“姑娘是不是做噩梦了?”
沈碧月转头看着她,“菱花,我饿了。”
“姑娘想吃什么?婢子马上让人去做。”
她想了一下,“想吃清淡的东西,要热乎的,不要太腻。”
“婢子知道了,马上就吩咐厨子去做。”
“嗯,那你去吧,让墨笙过来伺候我起床。”
“是,姑娘,还有一事,老爷刚刚派人过来传话,要姑娘现在开始学刺绣,一个月后要交给夫人一副绣品,夫人觉得可以了,才能给老爷,老爷还派了行春姑子过来监督姑娘。”
“行春姑子?”
“是,她是在书房伺候老爷的一等大丫鬟。”
“连一等丫鬟都派过来了,父亲还挺看重我的。”
菱花笑道:“姑娘与老爷是血溶于水的父女,哪有不看重姑娘的,刚刚与姑娘争吵想必也只是一时气话。”
沈碧月没说话,只是笑笑,这个菱花还真是见缝插针地要劝他们和睦相处。
“那个行春姑子现在在何处?”
“回姑娘,婢子暂时让行春姑子去了后厢房,就等着姑娘睡醒了再行安排。”
“我知道了,就让她待在那儿吧,不用安排了。”
菱花:“……姑娘,行春姑子可是老爷身边的一等丫鬟,还是在书房伺候的,姑娘这样随便放在后厢房,要是被老爷知道了……”只怕又要气死了。后半句她没敢说。
无论是哪个世家大族,身为一个丫鬟,只要平日里手脚勤快一些,细心谨慎一些,很容易就能提进内房当贴身伺候的丫鬟,但在书房伺候的不一样,那是给主子研墨点香的。
主子心情愉快,她们就跟着附和,要是有了什么烦扰或者忧愁,她们就要负责开解,没点本事的丫鬟还真进不去书房。
行春跟在沈植身边已经有十来年的时间了,从一个小小的守夜丫鬟被提拔到了书房去伺候,这一伺候就是十来年,算是极有本事的。
沈植把她派到这边,明着是监督,实则是监视,一个月之内学刺绣,再独立完成一幅绣品,她又不是天生绣娘的本事,这是个只有日夜待在房里钻研,才有可能完成的任务,他这么做,无非就是要禁她的足。
毕竟她在甘苓和一众下人丫鬟面前卸了他的面子,他偏偏又是没理的那一方,不能光明正大地责罚她,只能通过这种法子来刁难。
“既然她的地位那么高,要不把我的房间挪给她住?”
一句话直接就让菱花哑言。
“……姑娘高兴就是。”
墨笙正坐在外边打着呵欠,打到一半连忙把嘴闭上,四下看了一眼。
刚刚行春姑子来的时候,把她们这些下人奴婢都给训了一遍,特别是对她,从头说到脚,整整有半个多时辰,其严厉程度丝毫不亚于教养嬷嬷。
虽说她并没有丹桂嬷嬷那么自视甚高,刻薄高傲,只是严厉了一些,但被人碎碎念了那么久,她都被说困了,偏生还不能表现出半点困倦的模样,否则她恐怕还会再说上几个时辰。
没想到好容易才赶走了一个丹桂嬷嬷,又来了个行春姑子。
沈家的主子怎么一个个都要往姑娘的院子里塞人,嫌姑娘这里太冷清了?还是怕姑娘闲着没事,才要多打发几个人给姑娘找乐子的?
这时菱花出来,换了她进去,正好解解她的睡意。
一进去看到沈碧月还躺在床上,以为她是太懒了,直到走近了,她还没起来,这才发觉,姑娘可能是起不来。
沈碧月转头瞥了她一眼,“还愣着做什么,扶我起来。”
“姑娘上次脱衣服那么果断,还以为姑娘是真的不怕疼。”
“我这人实心眼,能不让自己吃亏的事就绝对不会做,上次是迫不得已,跟现在能一样吗?”
“所以姑娘就打发了菱花出去?”
“嗯,这个伤口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菱花那边还好说,可父亲又弄了个行春姑子过来,那个姑子是个厉害的,接下来不能活得太随性了。”沈碧月轻描淡写道,脸上的神色明显有些不耐烦。
墨笙也有些烦恼地皱眉,“我也不喜欢那个姑子,刚刚还训我了,说是我的坐姿像个男人,不像个丫鬟,姑娘,沈家的丫鬟平日里活得真累,受苦受累看主子眼色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