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子毕竟是沈家嫡女,身后还有外祖家的奉国公府撑腰,身份自是尊贵不比常人,世人皆重名声,若是如这般对小主子不利的流言传开,今后回了永安,又该如何立足?”
字字句句真诚恳切,极有道理,听在沈碧月耳里,却又是另一个意味。
“你既都说了我身后站着有权有势的两大靠山,那我又何必苦于流言。”沈碧月转开眼眸看向窗外快速掠过的山林景色,眼前晃过的却是前世种种,令她面露恍惚。“不过都是些虚物,在意那个作甚。”
吴征未回头,没发现她的异常,只觉一时语塞,过了一会儿方又道:“小人只是觉得子衿姑娘与轻荷嬷嬷都是从主宅跟着姑娘过来的,小主子外出躲避,却将他们留在庄内面对沈家,难免有失道义。”
“一牵扯到嬷嬷的事情,你就这么正经,也罢,我也不逗你了。”沈碧月闻言一改恍惚,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子衿与嬷嬷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我如何舍得让她们受险。如今关于沈家的流言如今已不能轻易遮掩住,永安还有千万双眼睛盯着沈家,我那个向来最重沈家荣光的祖父又如何会让自己行差踏错半步?况且以永安到丰水的距离,紧赶慢赶也得三五天,此行东会乡来回不过一日,自是快去快回,若有人要在背地里耍阴招,也赶得及我们回去,”
吴征挺直的背脊稍缓,静了半晌,才道:“小主子,小人并非因嬷嬷之事才……”话未说完就被沈碧月轻快的笑声给打断了。
“你当我真看不出你对轻荷……”沈碧月笑得眼眸里漫出盈盈水光,映着窗外的春色明媚,更显得一张小脸生动潋滟起来,只是还未说几个字,突然住了嘴,双耳微微一动,双眸倏然闪过一抹精光。
“前方有埋伏。”吴征也戒备了起来,轻声对着沈碧月道。
“此地是何处?”
“安会山,茅安乡与东会乡交界处的一座山头。”
沈碧月一改慵懒的坐姿,瞬间坐直了身子,轻声喝道:“吴征!进来!”
随着她的命令,吴征猛地一甩马鞭,马儿扬起前蹄,嘶叫起来,朝着前方疯狂奔去,下一刻,他朝后一滚进了车厢里。
前方有窸窣声响骤出,刀剑偶然的摩擦声在马车的奔跑声中极为细微,却是在练武之人的耳中能轻易捕捉到的动静。
沈碧月快速拉开果案下的暗格,抽出一封早已写好的书信和一枚玉佩交给吴征。
“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不会针对你,你待会儿伺机离开,尽快将此信送去奉国公府。”沈碧月压低声音道。
“可是……”吴征收好信和玉佩,眉头一皱,还想说些什么,抬头见沈碧月看着窗外,神色专注,唇角微勾,一双明媚水眸闪烁着极亮的光芒,似乎是对着紧张的情势完全不在意,甚至是有些兴奋。
见她这般,吴征的那股紧张竟是烟消云散,只剩下对她莫名的信任,咽下要说的话,他也同沈碧月一般,开始细心注意起对方的动静。
突然窸窣声越来越响,密集的脚步声快速接近,吴征和沈碧月默契地对视一眼,同时破车而出。
对方约莫有三十来人,皆是头绑粗麻带,身穿麻布衣裳,手持雪白长刀,是山贼的打扮。
沈碧月眉头一皱,却来不及多想,跃起的身子已经轻巧地落在了那群人中间,身子一转一矮地闪避从各个方向横过来的刀背,足尖踹在其中一人的腕上,劈手夺刀,将对方利落地砍翻在地。
转头看向吴征,那些人皆是以刀尖相对,沈碧月眸色一沉,对方以刀尖对吴征,以刀背对她,看来是要活捉她了。
思及此,她下手愈发狠了,动作利落,下手敏捷,身姿轻盈,瘦弱的身影在明朗的碧蓝长空中横劈成一株坚毅而倔强的墨竹,或弯或直,皆是冷硬慑人的弧度。
对方每次只能堪堪擦过她的衣裙,却半点伤不到她,反而是被她杀死了好多兄弟,那头还在与吴征缠斗的人见此不由得怒极,纷纷都扭头去对付她。
吴征见沈碧月竟有这般身手,心底惊讶不已,自三岁便被送到了庄子上的沈碧月,平素也未见其修习武艺,为何突然就变得这般厉害了,就连他也看不懂她的深浅。
这时沈碧月突然看了他一眼,吴征立马惊醒,趁着人都往她那边靠拢,猛地转身破开人群,朝着远方飞掠而去,再不见踪影。
沈碧月见他顺利离开,微松了口气,足尖轻点,便轻巧跃起,纤细腰肢下洒出绣满银色云纹的黑色裙摆,她姿态慵懒地耍着手中的大刀,似是嬉戏玩耍。
那些人本无意对沈碧月动粗,这下不由得目露凶光,扭转了刀尖,攻势猛烈地朝着沈碧月而来。
看着对方剩不到二十人,沈碧月抬眸一笑,扬声道:“不晓得你们是哪个山头的?怎的都这般软弱无力。”
有人怒喝道:“本有人想留你这条美人命给哥几个好好尝尝,哪知你这般不知好歹,杀了我们数十个弟兄。兄弟们莫要再顾忌赏钱,只管杀了她为兄弟报仇!”
沈碧月的眸光倏然一冷,怪不得比起更为牢靠的杀手,她们选择了山贼,原来打的是让她失贞这个主意。
他们眼里的沈碧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吴征只是个普通的马夫,用山贼来对付自然是绰绰有余的,也能顺便毁了她的清白,让她此生都无法回到沈宅,甚至无颜苟活下去。
她自然明白比起轻荷,沈家主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