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岐心里一跳,就看到站在下面的少女挺直着腰杆,眉梢微挑,眼里带着些许嘲弄。
“即便是庇护,也耐不住有人要跟我过不去,祖父的这个庇护又能容我在沈家安定多久?”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想要掌权整个沈家不成?”
“孙女没那么大的胃口,还吞不下这个沈家,比起庇护,孙女更想要的是祖父的纵容,要让外人都知道,只有我才是祖父最重视的嫡女。”她微微歪头,恬然一笑,“这个买卖并不亏,祖父觉得如何?”
要一个纵容,让她在沈家可以肆意妄为,横行霸道的纵容,要比庇护来得更有用,只有得到反击的机会,才能将那些意图不轨的人一次性解决干净。
她这个要求,并不难做到,可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府里捧高踩低的人多了去,她在沈家的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暗中受了多少人的欺辱,若是他突然表现出对这个嫡女的重视,还纵容她肆意妄为,那这个沈府真该翻天了。
像是看出他的担忧,沈碧月说道:“祖父尽管放心,孙女还是懂分寸的,无论如何行事,都不会置沈家的名声于不顾,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与沈家可是一条绳上牵着的蚂蚱。”
沈岐闻言,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好,我答应你的要求,可前提是,你不得做出任何背叛或是有损沈家声名的事情,否则别怪我不顾祖孙情面。”
“这是自然的。”她微弯眼角,看着竟有种纯善可人的憨态,可沈岐现在却深知,那只是她伪装的一面。
“你出去吧。”事情谈完,就该赶人了,沈岐现在当真一眼都不想看到她,一看心烦,再看就眼疼心口疼,莫名有股火气就要蹭蹭地往上冒。
“祖父这么着急做什么,孙女今日来,也是为了二哥哥被人推入小池一事来的。”
短暂的沉默后,沈岐定定看了她一眼,忽然扬声喊道:“今朝!”
没一会儿,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从外面推门进来,长相清秀,他拱手作揖道:“国公爷有何时吩咐?”
“今后不用问瓷在偏室待了,让她过来,以后就去泊云居伺候大姑娘。”
今朝有些诧异,但还是点头,转身就去了,过了一会儿,他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同样二十来岁年纪的女人,穿着朴素,可身上的气质却分外淡然沉静。
“婢子问瓷,见过国公爷。”她微微侧身,朝着沈碧月颔首,“见过大姑娘。”
不用沈岐说,她也知道问瓷的身份,她是今朝的孪生姐姐,而今朝是沈岐身边侍奉的书童,也是他最信任的心腹,问瓷也同样伺候在沈岐的书房,只是平日里都在偏室里抄写卷宗,并不怎么经常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今朝如此,那问瓷也同样划在沈岐的亲信范围之内,将她派去伺候沈碧月,等于承认了沈碧月在沈家的地位,同时,有问瓷在沈碧月的身边,也再没人敢轻易动她。
沈碧月微微一笑,福身道:“那孙女就谢过祖父了。”
和问瓷一同走出逢明斋,甘老夫人还等在外面,看到问瓷的时候,她的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问瓷!”喊出这一声,她的眼神倏然刺向沈碧月,“老爷子将她派给你了?”
沈碧月也是很佩服老夫人的耐性,仲春的气候虽然回暖了一些,但大清早的站在外面还是天寒地冻得很,她和沈岐在里面谈了有将近一个时辰,她竟然也就真的在外面等着。
看她面色微微有些发白,缩在袖里,捧着暖炉的手也不住轻轻颤动着,就觉得有些可怜,她本该还在寒禅寺为沈庭轩他们祈祷的,为了她,为了对付她,才被人从寺里给叫了过来。
“祖母怎么还在这里?”沈碧月有些惊讶,随即又笑了,“祖父只是问了孙女几句话,并没有为难孙女,祖母不必为孙女太过担心,大冷天的还非要站在这里等着,孙女多过意不去。”
“谁在等你!”甘老夫人被气得都不知道要怎么回话了,怎么这个沈碧月愈发厚颜无耻了!
“祖母就是总爱这么口是心非,只是孙女还有事,不能陪着祖母了。”沈碧月说着,忽然放低了声音,给她一个忠告。
“祖母现在最好不要进去,祖父正窝着火呢,逮谁就骂谁。”
沈岐不会无缘无故发火,惹他生气的人是谁,单凭这句话已经是昭然若揭,只不过惹了沈岐还能全身而退,身边还带着沈岐身边的亲信婢女,甘老夫人作为他的枕边人已有数十年,如何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由此看来,局面已经被完全地逆转了过来,仅仅在这一个时辰的功夫。
死死瞪着沈碧月,甘老夫人咬牙道:“你做了什么!”
“孙女什么也没做,可能是祖父比较疼爱孙女。”沈碧月侧过眸对不远处呆呆站着的菱花喊了一声,“还不过来。”
“孙女先走了,改日得了空,再去常春院拜见祖母。”
说完也不去看甘老夫人什么脸色,从她的身边极快地走过,不给她半点开口的机会。
走出老远一段路,菱花看了眼旁边走着的问瓷,吞了吞口水,莫名觉得有些畏惧,便把满腹的疑问都给吞进肚中。
“菱花,你先回泊云居。”沈碧月突然说道。
菱花愣了一下,连忙应下,“是。”
她从没有像现在一样巴不得赶紧走,这个问瓷实在是太恐怖了,一句话不说,光是一脸的面无表情就能让她莫名觉得害怕,压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