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脸上的神色毫无波澜,眼神一进来就锁定了地上的女人,那是阅遍千尸的冷漠与精准直觉。
看着他蹲下去验尸,江燎对李显笑道:“李大人,我进来看个热闹,您不介意吧?”
李显看他一眼,“小将军人都进来了,还找我谈什么介意不介意。”
这话明显就是介意的,江燎识趣地没再问,微微笑了一下,就站一边看着。
“除了右手肘外的一道刀伤,和胸口的一个掌印,身上再看不出明显外伤。”仵作检查了许久,最终只说出了这一句话,“其余的还要等尸体抬回去再检查,但小人判断,她是中毒而亡。”
“中毒?”李显有些诧异,据她们刚刚所说的,这个女人应该是被打死的才对。
“有趣。”江燎饶有兴趣地问仵作,“能查得出是什么毒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要等回去才能进行具体地查验。”
沈碧月若有所思,问道:“老先生,敢问您刚刚验尸的时候,除了手肘上的一道伤,可还有发现什么其他的伤痕?”
仵作看了眼李显,见李显点头,便说道:“在她的手臂上还有一道伤疤,像是被粗糙的泥沙狠狠摩擦过的痕迹,疤痕很大。”
“这样啊,那她的身子,特别是腰部的位置,是不是硬的?”
仵作被她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人死后约莫半个时辰就会开始僵硬,这不是硬的,还能是软的吗?”
“那她的骨头呢?是否与普通人的骨头不一样?”
“这个要等回去检查才会知道,仅仅在这里是验不出来的。”
沈碧月表示理解,点头道:“那她是个女人对吧?”
她抛出的最后一个问题,让仵作觉得更莫名其妙了,但还是回答道:“虽说她的骨架相对正常女子来说偏大,但从她的身体上看,毫无疑问就是个女人。”
仵作算是说得非常直白了,这具身体前凸后翘的,属于女性的部位都是存在的,从肉眼上就能看出是一个女人。
在场的几乎都是男人,只有沈碧月和墨笙一个小姑娘,面对仵作直白的回答,沈碧月并未感到窘迫或是羞耻,反而点了点头,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看上去天真又纯善。
李显判过太多的案子,如何会听不出来沈碧月的这些问题都是暗藏玄机的,只是顾忌到她的身份特殊,他不好当着其他人面明着问。
让仵作将尸体带回府衙,李显对沈碧月拱手道:“临死前碰过这个女人的只有沈姑娘的丫鬟,还请沈姑娘能容许我们带她回去审问。”
“人是中毒死的,和她无关。”一句话,已经表达了她的态度。
她不愿让人带走墨笙,李显也不觉得为难,对于查案的态度,他一向都很坚定。
“她是本案的嫌犯,必须要带回去审问,还请沈姑娘不要为难下官。”
“李大人,你们办案都喜欢这样滥用私权,诬陷无辜人吗?”
“沈姑娘!”李显有些怒了,“我们京兆府向来秉公办事,从未有过什么滥用私权的行为,还请你注意措辞。”
自从被人当街拦轿,诬蔑他与人贩勾结之后,他对滥用私权这一类的词都敏感得很,只是面对的是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她不光救过秦家的曾孙儿,还是沈家的姑娘,就凭着这个,李显就算心里再怒,也不能对着她发火。
沈碧月往旁边微微挪了一步,正好就挡在李显与墨笙之间。
“这件事不是她做的,若是真的让你们带她回去,不就变相地说明她有害人的嫌疑吗?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在外人眼里,她都和害人这件事扯上了关系,她是沈家的丫鬟,也是我的贴身丫鬟,届时要外人怎么看待我?又要怎么看待沈家?”
沈碧月似是嘲讽地扯了下嘴角,十分冷静地说,“李大人,她可以不要脸,我也可以不要脸,但是沈家呢?”
这一番话,竟说得李显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啪”“啪”“啪”三声鼓掌,江燎就斜倚在墙上,轻轻拍掌,眼角斜挑向上,像是被她给逗乐了,唇角的笑意渐渐扩大。
“沈姑娘说得对,连我听了都觉得十分有道理,沈家是不能不要脸的。李大人,你抓人前可得好好想想,若是查到后来,那个丫鬟并不是凶手,那你该如何对沈家交代呢?”江燎十分恳切地说道。
李显看了眼煽风点火的江家小祖宗,维持自己的态度不变,“沈姑娘,下官已经说过了,她现在不是本案的凶犯,而是疑犯,既然是疑犯,那么理应带回去审查,官府查案,本就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犯人,否则如何给死者一个交代。”
“李大人,你都说了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如果说,可疑的是那个女人呢?”
“沈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李显有种直觉,眼前这个看起来柔弱纯善的姑娘兴许是知道一些内情的,只是不愿说。
“有些话,我不愿让无关人等知道,还请大人借一步说话。”她说着看了眼江燎与朱昭,很显然,这无关人等说的就是他们。
李显点头,和沈碧月走了出去,铺子的门口已经紧紧关上,外面有官府的人正在把守着,掌柜的没法出去,也不敢进去看,见他们忽然走出来,便上前,不安地问道:“大人,可都查完了?是不是那个丫头杀的人?”
“大人正在查案,还没查出谁是真凶,掌柜的,还请你小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