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雾这一趟离开得久,沈碧月觉得屁股都要坐麻了,微微打个哈欠,才看到她捧着一件粉色的衣裳姗姗来迟。
“让姑娘久等了。这是珠兰在朝仙阁的衣裳,每人只有两件替换着穿,珠兰的那一身已经寻不回来了,只能委屈姑娘这些日子都穿这一件衣裳了,待回了朝仙阁,再想法子请晚娘另做一件来。”
“难为你跑一趟,这么神色匆匆地回去取衣裳,朝仙阁里的人没怀疑你?”沈碧月接过衣裳,抖落开,发现只是件长长的外衫,衣料都是寻常的布子,上头的绣工却不一般。
夕雾笑道:“姑娘多虑了,阁子里的生意极好,每个下人丫头都有各自的事情做,只怕出了差错被晚娘责骂,又哪里会去注意其他人在做些什么。”
沈碧月脱了新买的外衫,套上了那件粉色的长衫,“你说的晚娘可是朝仙阁的老板?”
夕雾摇头,“晚娘只负责管理阁子里的下人丫头,阁子的老板叫余安,平日里很少露面,只有晚娘和他接触多一些,但听其他丫头说,朝仙阁的主子另有其人,余先生只是被请过来管理阁子的。”
沈碧月穿戴好了身上的衣裳,夕雾才从怀里掏出了些胭脂水粉。
“阁子里的丫头都是三人住一间房,珠兰与我除外,还有一个长春,她性子急,与我二人并不相好,但也是认得珠兰的,好在姑娘的个子与珠兰相仿,我需得给姑娘上妆,画成珠兰的模样,免得被人轻易认出,只要瞒过了长春的眼,那其他人便也不成问题了。”
沈碧月轻笑,“你这丫头倒是心思细密,我都未曾想到这一层。”说完便将脸上的面纱取下来。
夕雾顿时瞪大了眼,“早知晓姑娘定是好看的,不曾想竟是生得这般貌美。”
“行了,你快些画,再拖晚些天都该暗下来了。”
夕雾这才收了心,开始往她脸上涂抹起来。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夕雾便给她画好了脸,顺带给她散了发,重新梳了个丫头的发髻,沈碧月下意识地摸脸,除了一手粉,什么也没摸到。
“珠玉天生是个黑丫头,可惜了姑娘的这一脸白皙肤色。”夕雾细细端详着她的脸,又是满意又是可惜的。
沈碧月将新买的外衫和面纱细细地叠成一团,塞入怀中,好在粉色的长外衫还算宽松,她的骨架小,身段又纤细,不仔细观察的话是看不出里头还藏了衣物。
两人收拾了一番,便往朝仙阁而去。
朝仙阁坐落在东会乡的西边的大街上,那条街多是一些酒楼与饭馆,还有些胭脂珠宝的铺子,算是整个东会乡最为繁华的地段了。
远远看向朝仙阁,没有轻纱粉帐装饰,也没有花枝招展的红粉美人揽臂招客,触目皆是精致雅观的画阁朱楼,有穿着青白色麻衣的小厮守在门口,只待客人来便躬身迎进去,极为恭敬有礼。
沈碧月不由得赞叹了一声,此地当真不像那些烟花柳巷之所,反而更像是文人墨客相互斗诗学艺的地方,不怪乎那么多人慕名而来。
不过这般景观也只是匆匆一瞥,夕雾带着沈碧月从朝仙阁旁边的小巷子里拐进去,顺着围住朝仙阁的高大围墙走,不一会儿便看到一扇小门,门边有两名小厮守着。
夕雾领着沈碧月进去,里头皆是来去匆匆的下人丫头,杂役穿青白色的粗布麻衣,丫头则是一身粉色长衫,各自都在忙着自己的事。
再看建筑,只是几幢低矮的阁楼,青砖粉墙,还有些破旧,往前眺望,越过低矮的小楼还能看到远处的飞檐翘起一角,碧色琉璃瓦闪着刺目的光。
看来前头才是真正的朝仙阁,后头则是下人们忙活与居住的地方。
来朝仙的一路上,夕雾已经跟沈碧月说了一些珠玉的事情,总的来说这丫头就是外表勤快淳朴,厚道老实,看起来不怎么起眼,可内里却是个有主意的。
沈碧月一直乖顺地跟在夕雾的身后,待到了她们住的地方,才松了一口气。
外头的天色有些暗下来了,夕雾寻了蜡烛点上,沈碧月这才看清房内。
房间并不大,最里头的一张大床靠着床,床边摆着高大的木制衣柜和一个低矮的小柜子,矮柜最上头放着一面铜镜,镜前摆着两个梳妆盒,矮柜下一层放着茶壶和茶杯,空间虽狭小,却布置得简单而整齐。
沈碧月掏出怀里的衣物交给夕雾,让她仔细地收进衣柜,因为三人的衣物都是放在一块的,若是没藏好,很容易被发现。
“夕雾,你这手艺真好,莫不是亲眼所见,还要以为我的脸被谁给换了。”沈碧月站在矮柜前弯身对着铜镜端详,黝黑的皮肤,浓黑的眉毛,还有刻意描小的眼睛,唇色稍暗,虽是五官依旧精致,但与她原本的容貌已是相去甚远。
夕雾关上衣柜,听见沈碧月这般说,不禁捂嘴笑,“不过是雕虫小技,哪里禁得姑娘这般夸。”
这时,突然从门外传来脚步声,有人猛地推门进来,粉色衣裳,个子极高,面色微霁,正是住在这屋里的另一个姑娘,长春。
见夕雾和沈碧月正在屋里,她皱起眉头,语气极为不顺,“你们终于知道回来了,出去也不告个假,晚娘正找你们呢。”
“有客人要我们帮着提点东西出去,这便耽搁了。”
“今儿个阁里忙得很,我没空听你们说道,晚娘在前厅等你们。”
“知道了,这就去。”夕雾见长春的目光停留在沈碧月身上,心里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