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苓轻声安慰道:“夫君,外头的传言向来真假难辨,月姐儿在丰水州十多年,从来没出过什么意外,沈家立威已久,已是树大招风,莫不是真有人故意为难我们沈家,才放出这样的流言?”
沈植摇头,“月姐儿遇害一事虽未知真假,但婢女私吞银两一事断然不会有假,轻荷已经派人传信给奉国公府。前几日父亲因着月姐儿与朱家公子的婚事去西街拜访朱府时,被奉国公当街挡住,就着月姐儿的事冷嘲热讽,偏偏还是理亏的一方,只能默默受着,以父亲这样极重面子的性情,可谓是奇耻大辱。这几日奉国公又上门来寻,张口闭口就要见他活生生的外孙女儿,这沈府的颜面如何能挂得住。”
又是轻荷!
甘苓面色未改,心里已经恼恨了起来,双手不禁开始紧抓着袖口,带着几分力道地绞弄。
早在孟茹还在世的时候,轻荷便仗着孟茹的宠爱而张狂无比,她入沈府数次,轻荷皆不放她在眼里,还次次为孟茹挤兑她,有孟茹与奉国公府护着,她压根无法对轻荷下手,只能隐而不发。
直到孟茹过世后,她作为续弦嫁给了沈植,本以为终于有机会好好整治轻荷,却又碍着沈碧月而无法下手,只能作罢。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她一下子就怀疑到轻荷头上去了,沈碧月自小便被丢弃在了偏僻的庄子上,虽由轻荷带着,说到底也甚少出门,没读过什么书,又哪里懂得这些,只有可能是轻荷做的手脚。
如今又听是轻荷传信给了奉国公府,甘苓更是对此深信不疑,心里提了十分的戒备,在她看来,要除掉沈碧月这个眼中钉,最大的障碍就是轻荷。
“你在想什么?”沈植终于从自己忧虑中回神了,转头看见甘苓的神色不对劲,眼中还有些许的阴狠之色,只是一闪而逝,让他不禁怀疑自己看错了。
甘苓掩下自己的心绪,定了定心神,道:“无事!只是有些担心月姐儿,月姐儿怎么说也是茹姐姐的孩子,茹姐姐染病早逝,月姐儿又是病弱之体,若是她真出了事,莫说奉国公府的人找上门,妾也要歉疚一生了。”说着,神色还带了几分感伤。 提到孟茹,沈植的神色有些不耐,“好端端的,你提她作什么!”
甘苓歉意一笑,连忙收起一脸感伤,笑着道:“是妾失言了,只是巧妍自小便为妾所教,无论在甘家还是沈家都不曾做出恶事,谁料想跟着月姐儿去了偏僻的丰水州不过数年,竟就变得如此嚣张跋扈,品性不端,想来这丰水州也不是什么养病的好地方。”
这话说得别有深意,仿佛在暗中指责是沈碧月教坏了下人,好在沈植满腹忧心,没去注意她话里的不对劲,说道:“父亲方才也与我说了这个,所以他决定派人去寻月姐儿,无论是生是死,都要尽快将人带回来。”
甘苓的瞳眸骤缩,眉尖不自觉皱起,神情有些僵硬,“带回来?”
“月姐儿怎么说也是奉国公的外孙女,早年送她去庄子上的时候,奉国公府的便来闹过一次了,好在父亲好话说了一箩筐,还下了保证,这才打发了他们,如今传出这样的消息,若是父亲再不把她接回来,依奉国公的脾气,真会殿前告御状了。”沈植说到这个,再次头疼地捏眉,抬手对甘苓随意摆了摆。
“跟你这妇人说也不懂,我还有事要办,你赶紧将清灵院打扫出来,省得月姐儿回来没处住。”
看着沈植匆匆离去的身影,甘苓平静的面色瞬间如冰面裂开,浮现出沉沉怒色,手里的袖子口都要给绞烂了,一双秋水眸里泛着冷冽的狠意。
这个沈碧月最好躺着回来!否则她定不会让她在沈家好过一日!至于轻荷,既然她存心要坏事,就让她在那个庄子永远安分待着便是。
朝仙阁的后院,下人丫头们天未亮便起来干活了,忙忙碌碌的人群里头只有一人格外显眼,姿态慵懒地坐在盆前,撑着下颚打呵欠。
初春的二月寒凉非常,冰冷刺骨,似乎连呼吸中都带着一丝寒意,沈碧月穿得不多,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姑娘,你可是没睡好?”夕雾洗着盆里的衣服,瞧见她面上微带疲倦之色,眼下也泛着浅浅的青色。
“有些。”沈碧月心不在焉地应着。
下人的房里只放了一个炭盆,禁不住寒风顺着门窗缝儿里钻进来,这几日夜里都冷得睡不着觉,若非是邵衍那厮,她现在该睡在客栈的上等房里,有暖炉,有缎被,还有暖饭热茶,何须在此处受苦。
想她本就是大家小姐出身,打小便是锦衣玉食,即便被沈家打发到了庄里,衣食住行也比普通百姓要精致许多,更不说这下人睡的粗糙麻床了,不知那个神出鬼没的豫王何时才能离开这处温柔乡,她也好趁机溜走,与吴征会和。
正在她出神间,有几个丫头抱着衣服走过来,互相窃窃私语着。
“听说邓家公子竟然来了,真是稀奇。”
“以邓家的身份地位,本就没资格进来我们阁子,还不是靠上张县令,有贵人撑腰。”
“晚娘最忌下人嘴碎,你们小声些说话,若给听见了,少不得挨罚。”
沈碧月神色一动,他们说的邓家,莫不是那个囚禁了郭长木的邓家?向夕雾使了个眼色,借着身子不舒服的缘由从后院溜了出来,直往前厅去。
她记得邓家公子就是那日当街纵马的白衣男子,携奴纵马,一副目中无人的蛮狠样儿,可见也不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