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碧月露出嫌弃的神色,这话她可熟悉了,前世就听侯武经常挂在嘴边,分明就是她那个老顽童外祖父装腔作势之下随口胡说的罢了,也就侯武这个忠仆傻傻地信了,还时时刻刻奉为家训。
“那就劳烦你跑一趟,将账簿塞在珠兰房间的大衣柜里头吧,藏得隐蔽一些,切记要小心豫王护卫,他们厉害得很,若被发现也不要过多纠缠。”
“小主子与他们交手过?”
沈碧月默了一下,敷衍道:“豫王执掌左右金吾卫,身边高手自是不可胜数,你若被捉了,还要劳烦外祖父去捞你,多丢孟家的脸。”说完朝他摆了摆手,低头继续看卷宗了。
侯武去了,回来时已经过了三个时辰。
“怎么去了这么久?”沈碧月睡一觉起来,刚吃完最后一口饭,打算盛一碗汤慢悠悠地喝,打理棺材铺的妇人云嫂可真是好手艺,煲的汤里放了些调香的药材,香气淡而沉,让人不禁闻之而胃口大开。
“小主子,郑经已经被抓起来了。”
一口汤猛地呛在喉间,她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水眸盈盈,直咳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复下来。
“怎么这么快?”按理说官员行贿案件应待上报给州刺史,再呈至御史台,派监察御史来巡查搜证,移交刑部审判,最后交由大理寺判决,这一个流程下来,少说也要数十天,如何能在三个时辰之内就断案了。
侯武的脸色有些严肃,“是豫王派人将他拿下的。”
她微不可察地绷紧了面色,“你见到豫王了?”
“小人潜在暗处,豫王不曾看见我,那时许多人围在四楼……”
“四楼外间?”她对这个词有些敏感,下意识地出了声,一出口才觉得不妥,有些尴尬地住了嘴。
侯武有些诧异,“小主子如何知道?”
沈碧月浅浅地咳了几声,“猜的,你接着说。”
“小人放了东西的时候,郑经刚刚到达,见豫王与他一同到后院查看,小人便藏在暗处看,见他翻出了账簿,却抵死不认账,这时突然有王府护卫过来,不知说了什么,豫王押了郑经过去,原来四楼外间死去的紫萼是郑经放在朝仙阁的探子,负责替他网罗各路权贵富商的私密情报,以便他更好地行事,当时几个衙役被王府护卫押着,地上散落了一地的书信,应该是两人私底下来往的铁证,证据确凿,豫王当即大怒,让人将他拿下,直接传信给御史台。”
沈碧月微微抿起唇,忽然就将一切都给想通了。
若说她对付邓家只是个巧合,那后来紫萼的事情,包括她逃出朝仙阁,皆是邵衍蓄意在设计她,为的就是今日对郑经的这一击致命。
她从昨晚就一直在回想,自己要逃跑分明是很困难,却进展顺利,特别是在她给邵衍敬酒的时候,并非有十分把握他会喝,那时她把这一切归结为自己的运气太好,才能顺利与吴征会面。
现在细想,实在不对劲,那邵衍压根就是故意放她逃走的,左右她也离不开东会乡,定会因马府命案与邓家公子去对付郑经,他的手上虽持有紫萼的书信,但仅凭书信不可能给郑经定罪,而她让侯武放的证据,加上紫萼的书信,能让此罪行重上加重。
他要的就是逼她出手对付郑经。
至于紫萼的书信,应该就是在他派人杀死紫萼时取走的,那么他隐而不发,还让天风装作找东西地虚假作戏,目的便是做给外人,联想到紫萼是郑经的眼线,也许那个外人就是郑经。
只是他为什么要对郑经下死手呢,明面上,郑经也是张家的人,而他是张家的外孙,没理由跟自己外祖家过不去。
除去这个,还有就是邵衍如何猜到她逃走就一定会去对付郑经,以他的手段,既然能查到紫萼,那郑经贪污受贿的事情定也尽在掌握,又为何不亲自下手,反而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让她去做呢?
“小主子可是觉得哪里不对?”沈碧月沉默太久,让侯武觉得有些奇怪。
沈碧月瞬间回神,轻轻地冷哼一声,“倒给他捡了个大便宜!”
侯武不解,“他是谁?”
“自然是领功劳的人。”沈碧月舒了口气,转而又道,“此事一出,无论是马府命案还是紫萼的死,都该随着郑经被抓而结束了,就连邓府也能很快被解决了。”
“郑经毕竟与邓府私从甚密……”侯武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道,“希望邓府能把他们的恶霸做派收一收了。”
沈碧月鲜少见侯武叹气的模样,一时觉得有些好笑,“永安城里纨绔跋扈的贵族子弟多得十个指头都数不清,天子脚下况且如此,更别提这种小地方,不过区区富商,就能让你有这般感慨?”
“让主子见笑了。是小人方才经过邓府,看见一个妇人正在和府里的小厮拉扯,看那妇人面黄肌瘦,弱不禁风地,被推到了地上还死命扯着小厮的裤脚,周围许多百姓围观,没一人敢上前阻止,许是邓府平日里过于猖狂,才使他们恐惧……”
“面黄肌瘦的妇人?”沈碧月面色微变,不由得向前倾了身子,“她是什么人?”
“听他们争执的内容,那名妇人的相公似乎被邓府的人给囚禁起来了,所以她才上邓府要人,可邓府死活不交人出来。”
沈碧月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未待侯武说完,她忽然从榻上站起,飞快地奔往隔壁的一间内室。
地下密室很大,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