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管家看着普通,神情举止却谨慎周全得很,比起邓珏来,还是要上道一些的。
沈碧月拿起契书扫了一眼,然后从袖里掏出那个私章,在契书上逐个戳过去。
邓珏与管家在她拿出私章的瞬间就变了脸色。
契书若只是单纯被人夺走,还能称是为人所迫,将契书完整拿回。可若盖上私章,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这姑娘真是好心机,在这个敏感的时候,邓府不能否认私章的存在,只能隐而不发,将此事打落了牙混着血沫子往肚里吞,当做是邓家白白送出去的。
邓珏一口牙咬得紧紧的,那眼光冷得像刀片,恨不得飞出去将她千刀万剐,他方才怎么就没仔细看看私章,若能提早发现私章底端的红泥,也不至于被她这般占便宜。
私章同普通印章一样,都需要在底端附上红泥方可戳盖,看来她一开始打得就是他那三间铺子的主意,以郑经要挟他将私章收下,又以私章强行交换铺子,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谋。
沈碧月戳完印子,将私章扔给了管家,“收好你们的章,这次碰上我算你们好运,只是要了铺子,改日碰上个狮子大开口的,谋得你们连一个铜板也不剩下,那邓府就真的败了。”
这话说得很欠揍,除了她,还有谁能这么坑人的,说她缺德吧,又好像手下留情了,邓珏气极,面色一时青一时紫,对她咬牙切齿地恨,却又迫于威胁,只能泄愤地砸东西。
侯武默默地别开脸,决定离开这个满屋子噼里啪啦声的鬼地方,这东西砸了,还不如送给自家小主子呢。
哼!浪费钱!
邓府消息极为封闭,也识时务,他们离开时没人阻拦,离开后也没传出半点风言风语,沈碧月揣着那一叠契书回了棺材铺,微微弯起的眼角泄露了她欢愉的心情。
她踏入后院,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道:“你先去请千里替他看看,务必让他尽快苏醒,我出去一趟。”
侯武扛着郭长木离开了。
沈碧月打算去城东看看那三间铺子,既然拿到了手,就该提早处理了,她等得起,可轻荷嬷嬷与子衿未必等得及,只是还没来得及走,就被云嫂给叫住了。
“小主子。有个叫夕雾的姑娘找到铺子里来,说是有事要找您,您看……”
沈碧月眸光微闪,道:“我知道了,烦请云嫂让她至后堂茶厅稍等片刻。”
待云嫂去了,她那平静的神色才隐隐露出几分耐人寻味的深思,静静站了一会儿,她掉头回地下密室取东西。
去邓府之前,她将邓家相关的卷宗都扔到了内室书架的最上头,她取下卷宗,自里头挑出几张,将剩下的又扔回了书架上,拿着薄薄的几张纸转头就去了茶厅。
夕雾正等在茶厅里,有些惴惴不安的模样,手指紧张地绞着袖子,连桌上云嫂备好的茶水也没心思喝,直到看见侧门处出现一道纤细的身影,她猛地站起来,脸上瞬间显露出一抹喜悦。
“姑娘……”
“你怎么找来的?”
“我听说豫王殿下离开前曾来过这里,后来又撤了姑娘的悬赏……”说到这里她忽然住了嘴,像是知道自己说漏了话,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
沈碧月笑了一下,没再说话,走过去直接将手里的东西扔进她怀里,然后走到上头的位置坐下。
夕雾抿着唇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脸色刷地变白了。
“夕雾,有些事你我心里都有数,何必再解释。”沈碧月看着她,带着淡淡的疏离。
“那上头该写得清楚明白,陈娉婷,原九方县主簿陈义的女儿,一年前陈义被郑经栽赃嫁祸,以贪污受贿的罪名监禁在牢中,陈府家财被全部没收,陈夫人带着女儿流落街头,哪知陈义素来耿直,不愿被人平白冤枉,便自杀以证清白,陈夫人闻讯大恸,很快跟着上吊自尽,陈娉婷也没了下落……”
“阿娘不是自杀的!”夕雾红了眼眶,咬牙恨恨道,“是马忠那个丧尽天良的小人!郑经栽赃了我父亲后,怕府内有其他知情人,就派马忠处理此事,说是处理,实际就是要杀人灭口,好在马忠贪财,有些人用钱保住了性命,有些人则没那么幸运,在马忠的设计下死得悄无声息,可郑经对我和我阿娘是下了必死的命令,我们自陈府离开后就一直在躲避追杀,阿娘死在马忠的手里,伪造成自杀的假象,反正县衙里的人都是串通一气的,没人会发现此事有假,阿娘被马忠害死的那日碰上我与丫鬟珠儿出门,我们侥幸逃过一劫,因我自小窝在府里闭门不出,就连府里的下人也没几个见过我的真容,所以就大胆地投身了朝仙阁。”
“珠儿应该就是珠兰吧,她忠心护主,才会跟你一起进了朝仙阁,潜伏在阁中寻找报仇的机会。”
夕雾强忍伤痛点了点头,“郑经与马忠害我陈府,我便是拼上性命也绝不会放过他们的。”
“你是陈府旧人,郑马二人害你父母无辜性命,你伺机报仇自是有情有义,尽忠孝道。”沈碧月抬眸看她,原本平静的神色忽然冷了下来,“可你错不该将他人也拖入你陈府旧案的浑水里去。”
夕雾微愣,豆大的泪珠凝在眼眶里,将落未落,看起来可怜极了,沈碧月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却**半点波澜。
“在我救了你之后,你没有听从我的吩咐处理那三具尸体,而是去寻找和你分散的珠兰,只可惜等你赶到时,珠兰已经被杀死了,我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