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走进去,“你就是天泽堂的主子?”
“你过来。”男人伸手朝她一招,像是招呼小猫一样,神色轻松愉悦,还带着点点逗弄。
她突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起来,走到一半的脚步硬生生停住,眼神怪异地盯着他,警惕,又冷淡。
男人见她这副模样活像只受惊的小猫,不由得弯起桃花眼,笑了一声,“你和茹娘的性子倒是有些不一样,比她要小心谨慎得多了。”
茹娘是孟家人对孟茹的爱称。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中如电光火石般一掠而过,她轻轻皱了下眉头:“你是孟家三公子?”
男人挑起眉头,“什么孟家三公子,要叫小舅舅。”
沈碧月露出几分惊讶,她还真猜对了,眼前这个人就是真正的孟威,她的三舅舅。
虽然她曾隐约猜出天泽堂背后的主子应该与孟威有关,即便不是孟家人,也应该与孟府有些交情,否则邵衍假扮孟威的事情就很难解释了,只是她没想到会是孟威本人,而天泽堂就在他的名下。
“小舅舅。”既然认了亲,她也不好再摆着这么一副防贼的姿态了,伸手将头上的帷笠摘下,对着孟威浅浅一笑,姿态从容,神色淡然,颇有礼貌。
孟威眼神一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不住地点头称赞,“果然长得与你阿娘有十分相像,标致得很,又有灵气,像是我孟家的孩子。”
沈碧月只是浅浅一笑,不与母亲相像,还要与谁像,虽然她知道自从母亲去世后,孟家的人对沈家人很是看不顺眼,特别是对她的父亲沈植,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可也用不着说是十分相像。
十分相像,便是连半分都不给沈植,不像沈家人,等于说明不算沈家的种,这话若给沈家人听了,非给气吐血不可。
孟威好像看出她心里的想法,眼神忽然染上几分厌恶,“当初我就不该听那个老头子的话,非要讲什么婚约,把茹娘送去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沈家,便宜了沈家那个黑心肝的东西,还让你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还被人赶到外边去。”
他说得很是轻描淡写,神色也不变,可话里字字句句都是对茹娘的怀念与宠爱,有对孟廉的埋怨,也有对沈家人的咬牙切齿。
前世她与孟威相交不深,也没见过面,可方才那几句话,已经让她在心里对这个小舅舅有了几分亲近与好感。
只是有一点她很不解,如果孟威真的这么关心她的情况,为何还会让前世的她沦落到后来的那种境地?
“小舅舅离家多年还这么挂念阿娘,她要是在天有灵,定会十分欣慰的。”
孟威难得叹了口气,抬手对她轻轻一招,“站那么远做什么,快过来让小舅舅瞧瞧。”
沈碧月慢慢走到他面前,“小舅舅如果要寻我,直接说明身份就是,何须打哑谜,让月儿无端猜忌,浪费了时间不说,还险些不能与小舅舅相认。”
孟威本打算伸手去揉她的头,闻言不由得一顿,似笑非笑道:“浪费了什么时间?”
“自然是逃命的时间”
她说得这么坦坦荡荡,毫无隐瞒,倒是让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沈碧月又道:“只是月儿不懂,为何小舅舅会让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借用身份出入天泽堂。”
孟威示意让沈碧月在对面的矮榻上坐下,然后饶有兴趣地开口道:“怎么,你还真的与他认亲了?”
沈碧月:“……认什么亲,小舅舅可别瞎说。”
她之前还嫌弃邵衍假扮的孟威太过不着调,现在看来他也没错,这个小舅舅是真的不着调,怪她前世与他接触太少,还一直认为他就是个冷情冷静的精明公子。
“不要以为小舅舅不知道,你会来见我,可不只是因为碎流鱼火玉生屏,若非是躲着他,我就是用一百个碎流鱼火玉生屏也留不住你。”
她听了没否认,也没承认,“小舅舅离开孟家许久都没消息,与月儿也从未见过面,今日非要见月儿的原因真的只是想要认亲吗?”
“你不应该来这里。”
“月儿冲着宝物来的,其他东西对我而言并不重要。”
“你既然是为了宝物而来,为什么刚才不出手争夺碎流鱼火玉生屏?”
沈碧月低头一笑,“有天泽堂的主子坐镇美人居,月儿怎么敢随便出手,再说了,这次出来带的银两不多,它虽然珍贵,可对我没用,争了也是浪费银子,更何况月儿知道,碎流鱼火玉生屏只是舅舅放出来的一个烟幕弹,为的就是煽动客人抬价相争。”
孟威在打算用碎流鱼火玉生屏引她过来时,就想到了会被她发现,倒也没有太过惊讶,“连烟幕弹都用出来了,小舅舅可没这么坏心眼。”
说是这么说,一双fēng_liú桃花眼却带着几分笑意,沈碧月淡淡道:“月儿只是随便猜猜,当然月儿更好奇的是小舅舅与天机子的关系,还有那个假扮小舅舅的人。”
“天机子的事情暂且不论,那个人,你分明知道他是谁,还敢继续追问下去,好奇心真是重。”孟威无奈地摇头,发现这个外甥女与外间传言的完全就是两个人。
心思玲珑又刁钻,遇事冷静淡定,便是第一次见到他也丝毫不显惊慌,那种沉静自如的模样更像是历尽千帆的老人,完全不像个豆蔻年华的深闺少女。
“月儿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满腹的好奇心,小舅舅既然以碎流鱼火玉生屏为饵,应该做好了月儿会追问下去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