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子,她身上应该有伤,最怕马背颠簸……”
“义里县就在前边,左右颠簸也不过是一小段路,她现在只是奴隶身份,如果我们对她太好反而会招人怀疑,等进了县里再安置。”
孟六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只有符合文牒上的身份,才能顺利进入义里县,怪不得方才要他留下少女的身份文牒。
义里县虽然并不是很繁华,可来往做生意的人依旧很多,加上一些早起到外边山上采药砍柴的人,都在县门排成长长的一队。
看守在县门的衙役面色困倦,天气又冷,有些许不耐烦,见人多就没细看,匆匆扫一眼就放行了。
沈碧月寻了个小客栈,开了三间房,让孟六将少女抱到房里,然后打发他出去买处理伤口用的伤药与纱布,孟七下楼去嘱咐伙计打水。
刚才来这里的路上已经打听过了,这里的乡县都没有女郎中,虽然还没有仔细检查过,但少女身上的伤口需要处理,孟六孟七是男子,只能由沈碧月亲自帮她处理了。
待东西都备齐,沈碧月将孟六孟七都遣出房,走到床边,替少女解开衣裳,只是手刚触及她脖颈下的衣领,便被一只手飞快擒住。
白皙的指尖深深抵在她腕上一侧,有些疼痛,沈碧月望向少女的面上,见她睁着一双朦胧的眼睛,下一刻立即浮现出深刻的防备,还有一股同归于尽的决然。
“你醒了?听得懂我的话吗?”
少女没说话,只是谨慎地盯着她,指尖的力度在慢慢减弱。
沈碧月淡淡道:“听得懂就松手,我的侍卫就在外头,惹恼了我对你没好处。”
少女眼珠子一转,似是在打量着这里的环境,下一刻突然松开手,噌的一下坐起身,扭着身子正对她,一副自我保护的姿态,一分谨慎九分防备。
沈碧月道:“对待救命恩人就这个态度?”
“我只是下意识就……”少女一出口就是流利的永安话,她垂着眼眸,双手下意识地揪紧了袖口,露出一半的白皙手背上遍布着许多微小的伤痕。
“你叫什么名字?”
“墨……”刚吐出一个姓,少女就皱起了眉,眼里浮现出些许茫然,“墨…笙。”
沈碧月皱眉,又问了她几句话,发现她已经完全忘了自己的过去,唯一记得的只有自己要逃跑,还有墨笙这个名字。
“他们追你的时候,是否有提到你的身份?比如太澜的女奴?”
墨笙沉默了一会儿,依旧摇头,“忘了。”
沈碧月叹气,突然觉得自己下错了决定,救错了人。
“忘了就算了,你的外伤不太明显,就怕伤在内里,你过来,我替你看看。”
墨笙抿了唇,没有动作,“你一开始不打算救我的。”
她还有昏迷之前的记忆,那是沈碧月离开时的冷漠身影和策马而过的见死不救。
沈碧月看着她,淡淡道:“你跟我素昧平生,我为什么要救你?”
墨笙沉默了。
沈碧月又道:“你要是不怕伤口淤青腐烂,觉得带着这一身伤也能过得舒坦,那随你。”
墨笙抬头看了她一眼,磨磨蹭蹭地挪过去,沈碧月拉过她的手,给她诊脉,有些意外,“你会武功?”
墨笙愣了一下,不太确定道:“应该是会的。”
“既然会,为什么还被他们弄成这样?”
“……他们人多,我又累又饿,打不过。”
沈碧月没再问下去,伸手解开她的衣衫,一副白皙嫩滑却伤痕累累的身子慢慢露了出来。
在别人面前脱衣服是件很羞耻的事情,即便是墨笙这样记忆全失的人,难免也有些羞赧,但见沈碧月眼神平静,看她的身子像在看一块冰冰凉凉的木头,害羞的心思也慢慢退去。
墨笙身上的伤口很多,有擦伤,有磨痕,也有刀剑割伤,看来是一路逃亡过来的,什么样的伤口都有,或浅或深,有的没有及时治疗,已经开始化脓了。
沈碧月伸手去布沾了水,开始帮她清洗伤口,一边道:“你忍着些,我给你上药。”
她的声音很淡,却意外地轻柔,听得墨笙不由得点头,只是清洗的疼痛并不让她好过,就像是锐物缓慢碾压而过的绵长刺痛,她只好咬着唇忍住不哼出声。
沈碧月让她抬手,侧身,将所有能发现的伤口都细细清理一遍后,才取过药**子,开始给她上药,药膏清凉,又有淡淡的青草香气,涂抹上那些疼痛得热烘烘的伤口,有如温水柔软拂过,很是舒服。
墨笙看着沈碧月低头给她上药,纤长如蝶翼的眼睫遮住了她一贯沉静的眼眸,就有如她初见第一眼感受到的冷漠,也许是室内被火盆烤得太烘热,又或许是低头处理伤口的姿势坚持久了有点累,她的额上覆满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墨笙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胀得鼓鼓的,有点酸涩,忍不住轻声道:“谢谢你。”
沈碧月认真给她上药,然后用白色纱布细致地包扎起来,才开口道:“你什么时候失去记忆的?”
墨笙想了一下,“好像是在洪州。”
洪州地处大宁边境,偏向西边,离东疆很近。
沈碧月不动声色道:“他们从洪州就开始追你了?”
墨笙摇头,“我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废庙里,身无分文,浑身都脏兮兮的,出去了才发现是在洪州的一个小村庄里,我没有记忆,一个人懵懵懂懂地辗转过了洪州,被他们半路追上,后来我偷了东西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