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在石龟镇住下的数十日之后,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里,终于九尾又醒了,眨巴着一双巨大的眼睛,山上山下的开始觅食。
那两道快要闪瞎人眼的白色光芒落在山顶上,照亮了半边天际。
玉无裳在门前看见这副景象,正要赶紧上山去找他,转脸却只见阿郎窝在角落里睡得极熟,她的心中忽得冒出了一个想法。
既然不能确认阿郎是不是天月的傀儡,带他一起去当面对质不就是了?
不过到底是这么大个男人,她一瘦弱的小姑娘,实在是搬不动。
于是她敲了敲珠串,轻声唤道:“有事儿了!有没有能出来帮忙的啊?”
翠珑的声音细细的传来,“大人,什么事?”
“要搬个人上山,我搬不了。”
“我马上来!”
翠珑生前虽然是位不谙世事娇滴滴的小姐,但死后所经历的事情,可要曲折复杂精彩的多了。是而这才养成了她如今这副说干就干的性格,搬个人算什么?
玉无裳不由心道,果然养鬼使是有好处的,否则岂不是寸步难行。
但应声的是翠珑,缓缓出现在她面前的,却是面无表情的程清歌。
她不由一愣,还以为程清歌受得打击实在太大,不愿出来见人。没想到他竟恢复得如此之快,这接受能力相当不错。
没等她回过神来,程清歌已然飘进去了,指着睡得十分之沉的阿郎,哑声道:“搬这个人?”
好像从血骨灯中将他的魂魄剥离开来后,他的嗓子便被烟火熏坏了。再也听不见从前那清朗温润的声音,如今只闻低沉暗哑。
一如他这个人,是再也回不去从前那副翩翩风度佳公子的模样了。
玉无裳愣愣的点了点头。
在这暗夜之中,程清歌缓缓现出了实体,伸手便将正在酣睡的阿郎提了起来,扛在了肩头上。如此轻松,果然不愧他这副成年男子结实强健的身体。
想来他是不愿让翠珑这么个娇小姑娘做这种体力活儿,这才抢先出来的吧。
玉无裳按捺住心中无限的猜想,伸手指路道:“就沿着这条路上山,我们一起。”
程清歌率先沿路走在前面,他虽沉默寡言,但在与她擦肩而过之际,却还是低哑的道了句,“大人,这一切的事情……多谢你了。”
玉无裳其实很想宽慰他两句,但话到了嘴边,却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两人一鬼就这样沉默的一路上山去了。
但这次没有在山脚下遇见排着队的亡魂挨个儿上山顶做九尾的口中食,四周都黑漆漆的,眼中只见山顶那一块耀眼的白。
走了一半的山路,玉无裳忽得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阿郎作为一个正常的凡人,在被程清歌扛着走了那么远的路,为何他还能如此熟睡,连动也不动,依旧呼吸平稳双眼紧闭?
这样的情况未免太不正常了,她顿时只觉心头一紧,忙赶了两步凑过去,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唤道:“阿郎,醒醒!”
程清歌停住了脚步,侧目道:“大人,怎么了?”
“你把他放下来,他有些不正常。”玉无裳抓着阿郎的衣襟将他扶了下来,靠坐在路边的一棵树上。
程清歌站在一旁看着她,似颇为不解。
她想了想,只道:“清歌,你先回去吧,有事我再唤你。”
许是主使契约生效了,程清歌对她的吩咐服从力度比翠珑强多了,当即便点了点头,身形消失于这片黑夜之中。
她的珠串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宝物,似程清歌这样遭受过巨大动荡的魂魄在里休养,对他只会有更多的好处。
阿郎被放到地上依旧睡得很沉,面目平静,连眼睑都不曾颤动两下。
若不是他的呼吸平稳且看上去十分安宁,玉无裳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死掉了。
她观察了片刻,便照着他的面颊狠狠的抽了几个耳光。
原以为他还会如同丢了魂魄似的没有反应,但这巴掌才打了两下,阿郎便紧皱着双眉醒了过来。
玉无裳顿时便傻眼了。
不是说他是天月的傀儡吗?现在本尊就在山上与九尾相互折腾,为何这只傀儡还能如常人般毫无异处?
当真是经验害死人啊……一百年前的所有套路,怎么到了如今便都无效了呢?
阿郎是被打醒的,自然带着一肚子的火气,怒而咆哮道:“是谁!谁他娘的敢打我?有本事咱们正面单挑!老是偷袭我算怎么回事……”
睁开眼定了神便只见又是玉无裳,而且同样的那张尴尬脸。他都气笑了,揉着脸颊道:“你上次打我,赔给了我一只烧鸡。这次又想送什么好吃的给我,还要用这样的借口?”
玉无裳不由心道,这人果然是气糊涂了。正常人好好的睡在屋里,一睁眼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的被人搬上了山,怎么的也得先害怕一番吧?
为了不让历史的杯具重演,她只好面不改色的撒谎道:“阿郎,我这是在救你。刚刚你突然爬起来就往外跑,我好不容易才撵上你……若不是我打你那几下,你恐怕得一口气跑上山顶了。”
阿郎半信半疑的看了她一眼,举目便向四下望去。
果然只见他们正在半山腰上,四下都黑漆漆的,只有山顶上一片亮眼的白光,一看就觉十分的不怀好意。
阿郎到底也只是凡人,忙变了脸色,只道:“我、我现在回去再跟你算账!走走走,咱们回去再说!”
他拔腿就想跑,但玉无裳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