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如此,才让她知晓了关于镜妖的前因后果,所有的事情。
当初玉无裳决定出岛涉足尘世中时,也是随身带了些用惯了的物件,其中便有那面自打她出生时便一直都见摆在娘亲妆台上的镜子。
犹记得娘亲很是喜爱这面镜子,带上了它,便也算是留有个念想。
那面镜子在经过千年的轮回转换早已锈迹斑斑,从前留在神寂岛上被仙气护持好歹还有几分光彩,而在被她带出来的那些年里,竟破旧得全然看不出从前还是皇室公主御用之物了。
玉无裳倒是不在意这价值如何,便一直都带在身边从来不曾丢弃过。
而那次偶遇镜妖时,也算得上是故人相逢。那面镜子又是镜妖的本体,实在是关乎性命的重要东西。
她在那时自是意气风发觉得无甚不可,又感镜妖多年痴情不改,便与他约定从此隐没不许现世。在得了他的承诺之后,她便将那面带在身边多年的镜子还给了他。
那时镜妖信守诺言,得了镜子之后便隐去了踪迹,再也没有在这世间出现过。只是后来玉无裳于神寂岛上被杀,到了如今已有百年之久,他竟又重新现世了。
说起来也不能怪人家不守承诺,毕竟他需要守信的对象都死得只剩骨头了,他又何必非要死守诺言?
思及此多的也是她的责任,当年她就不该托大,将那面镜子还给镜妖。就算当时念及故交不加诸毁坏,但也实在不该说还就还啊。
玉无裳不由微微侧头偷看了站在身边一直都很安静的白西楼一眼,心中微有愧疚之意,竟给他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湖面之上层层叠叠的白雾愈来愈浓,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只能见眼前之物,再远便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玉无裳忍不住又偷看白西楼,这时却发现,就连他们俩站得如此之近,之间却也好似有一层薄薄的轻纱相隔,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
她心中不由一惊,正要开口说话,却只见眼前之景倏然间变得尤为清晰,仿佛原先充满着整个天地间的白雾在瞬息之间全然退却了似的,又好似忽然置身于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转换得竟然如此之快。
玉无裳顿时只觉心中一紧,迷雾阵摆了这么久,幻境终于是上阵了。
再看此时眼前的这副景象,一条小河水声潺潺,两岸古街小阁人影晃晃,满眼尽是一副香艳旖旎的风景,何谓花街柳巷楚馆秦楼,此时置身之地便是了。
脚下踩着的依旧是那条细瘦的小舟,正顺着河水缓缓下游。耳中听着的是娇声软语含笑调情,夹杂着些男人猥琐而又畅快的大笑声,当真是应有尽有,面面俱到。
玉无裳只颇觉无语,镜妖这一下是针对白西楼而来,而她跟在白西楼的身边,想来是被彻底的忽视了。
多亏了白西楼也是活了一百多年的人了,他就算再正经清冷,在这百年间定然也曾尝过人间极乐的滋味。他虽看上去不过是位年纪轻轻的俊公子,但到底不是那真正的毛头小子,想来不会被眼前的这些所迷惑,自乱了阵脚。
应该……会如她推测的这般罢?
她忍不住又想看他,侧头她却依旧看不清他的面容。这下可以看见了,二人之间竟真的有一层白色的薄纱隔开,仿佛从天而降似的。
她愣了片刻,抬眼往上望去。
不知什么时候,尖瘦的船头别在了垒岸的石阶上,潺潺流水往下去也没甚力量,他们便只在这里站住了。
正好这地儿往上便是人家阁楼大开的窗户,隔在船上两人之间的白纱便是从那窗口伸出来的,另一端牵在一个正掩口媚笑花枝招展的女子手中,晃晃悠悠的惹人眼晕。
玉无裳从前混迹各处什么场面没见识过,只是她身边的这位浑身清冷犹如阎罗,也亏得人家姑娘敢调戏他。
这世间当真都是以貌取人,她现在长成这个样子,便是谁都会忽视么?
白西楼依旧面不改色沉默不语,楼上那窑姐儿也不恼,晃荡着手中沾染着甜香味的纱巾,只笑道:“我这儿虽是只敬罗衫不敬人,但依公子这般难得一见的品貌,便是让我倒贴钱,我也愿意!”
“……”玉无裳心中只忍不住叹道,镜妖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竟连这样没节操没下限的幻境都做得出来!
她亦十分明白,若涉足幻境之中,一定不能被其中的妖鬼牵着鼻子走。今日在场的若只是一般人,早就一把抓住这条迷人心神的纱巾,随着那女鬼去了。
若要破其关窍,定然得反其道而行之。而且现在还不是开打的时候,只得一步一步的慢慢来,才能破除幻境,抓住藏在背后施法的人。
打定了主意,玉无裳便刻意大着嗓门嚷嚷道:“谁啊?谁呢这是!你个小浪蹄子,竟敢勾引我的男人!”她伸手一把抓住了那条纱巾拽过来扔到了水里,叉腰怒骂道:“张开你们的双眼仔细看着,这是我的男人!他品貌再如何非凡都是我的人!你们谁也不许宵想,除非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为显她的决心,她还特意站到了白西楼的前面,伸开双手牢牢的护住了他。
楼上那窑姐儿猝不及防的被她扯去了纱巾,口中不由惊呼了一声,“哎呀!”再见她如此护食十分凶悍,便也只自讨没趣儿,甩了甩手中的帕子便关紧了窗户。
这时卡在石阶边的船头也松动了些,只顺着这清澈的河水继续缓缓往下流去。
玉无裳这才松了口气,看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