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没说那段话,但白西楼听了这些话,面上的表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过了半晌,他才似有些闷闷的道:“仙门世家本就以拯救苍生为己任,于镜妖之事你原也无辜,我救你理所应当,不必放在心上。”
他大概是忘了,此时站在面前的这个女子虽是寻常凡人,可占着这副身躯的灵魂却是百年前一手创建万妖之国试图祸世的堂堂妖尊啊。
见他面色又冷峻了起来,玉无裳也没敢提醒他这个问题,又不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
不知怎地,她现在看着白西楼的脸虽然脑海里不会出现白东台的名字了,但却打心底里总是对他有些发怵,好似有哪里对不住他,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正是这样的情绪始终都困扰着她,所以即便她一向都潇洒无拘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每每看见白西楼,却总是怂得不行。
歇了这么会儿,玉无裳觉得不能在这样歇下去了。她现在急需了结这件事情,然后找借口离开,独自是寻找娘亲的下落,再将从前的仇全都报了。
这两件事倒也不分先后,那件做起来顺手便先做哪件。只是当务之急是不能再留在白西楼的身边了,这样的煎熬她实在是不能忍受。
两人便启程继续沿着河岸走了下去。其实他们心中都明白,当初进入幻境之后便落在一条花街柳巷之中,轻舟顺着河流漂下也不过才盏茶的功夫。这会儿走了这么多的路,早就可以确定,已然破除幻境到现世了。
只是镜妖的幻术真是厉害,竟能将白家仙府的湖泊与附近的荒山连在了一起,害得他们徒步走了这半日,才回到了扶风这座江南水乡的城。
再回到白家仙府的那片湖泊时,显然与之前大有不同之处了。先前虽然行人船夫都还井然有序,但个个都不免神情警惕且紧张,仿佛随时都可可能变故丛生,祸从天降似的。
但此时却人人都满面欣喜之色,只道是如释重负,满面劫后余生的兴奋。
玉无裳不由欣慰道:“看来镜妖被驱逐之事已然传遍了整座城,大家都能放下心来了。”
之前她便与白西楼说好了,她帮忙降服镜妖,他能放她这一马。
这话其实说的颇为含糊,“放人一马”这种事情究竟该做到什么地步呢?是帮她保守秘密避免麻烦,还是放任程清歌做她的鬼使不理,又或是直接与她两不相欠自此井水不犯河水?
其实这三者都于她而言挺重要的,只涵盖在一句“放她一马”之中,她便占了许大的便宜了。
是而就在岸边等待行船过来载人时,她只眼巴巴的望着白西楼,“白公子,现在镜妖也被成功驱逐了,我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自她跟着白西楼的这些日子起,便没听他提起过一次程清歌。看来白家对这个已然死去的孤魂也没甚执着,想来她能不能走的问题,应该不会出在程清歌的身上了。
白西楼转脸看着她,那双尤为深邃的深色眼眸仿佛一面明镜,只照得她无所遁形浑身都不自在。
他正要开口说话,却只听湖面上远远的传来人声呼喊道:“西楼大人——西楼大人!大事不好了!”
白西楼顿时便将眸光转向了湖面上正飞快行驶而来的那艘船上。此时家主不在,白家能拿定主意的人便也就只有他了。而从仙府中有人如此惊慌的来寻他,那定然是遇上了大麻烦。
但玉无裳可管不了这么多了,她待在白西楼的身边本就十分煎熬,此时见有机会溜走,她又怎么可能会放弃这样的大好时机?
是而等白西楼听完了赶来的门生面色慌张的汇报完后,眼角所能觑见的,便也就只有她浑水摸鱼偷偷离开街角的那抹身影了。
他的眸光顿时一凝。
若不是此时大家都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目光殷殷的注视着他,恐怕他此时早已飞身上前去,将她抓回来了。
玉无裳可不知白西楼心中所想,她在这扶风城中的小巷里弯弯绕绕走了七八圈,总算是远离了白家仙府的那片湖泊,也彻底的松了口气。
一想到今后天高地阔任她飞翔,她便忍不住的满心雀跃,连大半日未曾进食未曾歇息都抛到了脑后,火急火燎的便出了扶风城。
从前这城中有个白东台让她心生怯意不敢来,现在再加上个白西楼,从此便更让她对这扶风城敬而远之了!
一口气奔出了城外几十里,直到日落西山黄昏时分,她才稍稍止步,在路边寻了个茶水摊坐下歇口气。
活计忙殷勤的上来服务,虽然看她一眼面色一惊,但惊后却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扬起一张笑脸问道:“客官,小店茶水还不错,上壶茶之余是否还要些小点心?”
玉无裳这心中不由一喜,素来在这路边的小店中若有口齿伶俐瞧着甚为机灵的伙计,都是这一带的百晓生,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她现在兜里揣着之前在石龟镇打工得来的几十文钱心中实在没底,若是再不寻个赚钱的行当,将又会寸步难行。
是而便也顾不得这里还是扶风白家管辖的范围内,她只随口点了几样吃喝,见那小伙计闲了下来,便只闲聊道:“诶小哥!我瞧你在这里每天招呼天南地北的来客,闲来无事,我倒有几个问题想考考你。”
似这样的人精,就不能好好的问他。否则她口袋里这几十文都不够付答案费的,饶是如此他定然还会因有的赚而有所保留。
还不如就信口将他激一激,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