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一盏灯在这样诡异的夜里突然口吐人言,而且从桌子上一跃而下,直奔门外去了,这或许是寻常人毕生都不曾见过的奇景。
玉无裳没有停止手中的翻找,却忍不住想往窗外望去,看看传说中的血骨灯究竟是如何展示神通。
曾经她为仙尊时,对这些邪门歪道自然没有半点儿沾染的门路。但她做妖尊的那几年,也一直都没机会见一见血骨灯那另世人忌惮的邪祟能力。
是而她也颇为好奇,双眼不受控的直往门外望去。
灯灵仿佛十分懂得趋利避害的道理,他虽有程清流这个主人在先,但眼下受了玉无裳的鲜血随时都有可能再次被她摔碎,便立马毫无立场的投靠了她。
眼下新主人正在看着他呢,他自然十分卖力的使出了看家本领,本来豆大的火苗顿时便蹿到了半空中,灯灵与融为一体,兴奋的大声嚷道:“好强的妖力!我从来没有如此畅快过!多谢主人赏赐!”
为显对玉无裳的忠心,他此时恐怕早就将程清流抛到脑后去了。
没想到时隔多年都换了一副身躯,她的鲜血竟还有如此效用。玉无裳倒也无需再去看他了,仅凭着这股子血腥味儿,便足以能将整个镇上的所有恶鬼全部引来。
眼下她最为在意的事情,还是那盏本该出现在此却藏匿得很深的血骨灯。
原以为这不过只是紫桑程家内讧的乱糟糟之事,但瞧那正邪难辨的程方海,深藏不露的程清流,再加上魂魄遭拘的程清歌,与数年前死于非命的白沁柔,如此管中窥豹都知此事绝对不简单,甚至十分棘手。
灯灵大显身手之下,果然将全镇的恶鬼全都吸引了过来。
他们多年不为人原本还对附身一事十分新奇,正嘻嘻哈哈的做着原主的工作,或吆喝或买卖,如此悠闲,等待的便是这一刻。
但他们没想到,时间竟然提前了。
午夜阴月是一日之中阴气最盛之时,没有哪一盏血骨灯会不遵循这个规矩,提前呼唤百鬼归灵。
只有一种情况会发生如此改变,那便是血骨灯中途易主,听从了别人的指令。
程清流在察觉这异状之时,他正在静静地等待着午夜到来。相比较程方海的泰然自若,他显得有些焦躁,却又不敢流露于表面。
他们父子二人就好似在比赛一样,以今夜之事为赌注,胜败或许难定。
就在灯灵背弃旧主之时,程清流终于沉不住气了,径自道:“父亲,那边好似出了点儿小问题。可否让我先行去查探一番?”
程方海依旧在庭院中举目望月,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只随口道:“唔,你去吧,只是不要轻易露面,以免横生事端。”
程清流躬身行礼,兀自隐身于黑漆漆的长廊之中。
待他走了好一会儿,程方海这才转过眼,漠然望着他离去的方向。
“什么都不是要紧的,妻儿,妾室,女人,地位……”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喃喃道:“都不如握在手中的实力要紧。”
他的眼眸之中划过一丝冰冷的狠戾,继而便勾起嘴角毫无温度的笑了起来。
“今夜,必是我的登顶之作!所有的人都将会是我的踏脚石!”
百鬼夜行,浩浩荡荡。
梧桐早已忘了自己还该要找东西,只扒在窗台边目不转睛的往外望去。
窗外所有奋力往这边奔跑的人们都顶着那张他原本很熟悉的脸,但他们面上那狂热而又亢奋的神情却十分陌生。
梧桐尚在惊骇之中未曾回过神来,却只听怀中的小孩儿嗤笑了一声,“这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以血骨灯这样的污秽之物来召唤他们,当真是相得益彰。”
这句话的语气听着莫名的熟悉,程明臻即便是再如何早慧,都绝对不可能说出这样冷嘲热讽的话来。
玉无裳不由转过头去看他,却只见那个不足四岁被那瘦弱的少年抱在怀中的孩子,也转脸冲她狡黠一笑。
玉无裳:“……”
这个熟悉的笑容彻底的暴露了他的身份!
但此时显然不是抓着他质问或叙旧的好时候,被鬼附身的人们自然脚力非比寻常,灯灵又为了显示忠心而十分卖力,只不一会儿的功夫,这间祠堂已然被众鬼团团围住了。
这下连翠珑也翻找不下去了,她与玉无裳一起蹲在虚掩的门边往外望去,在这漆黑的夜里只见四处都是攒动的人头,当真是颇为诡异。
“我们四处都找不到那灯,大人,你说该怎么办?”翠珑心心念念记挂的都是程清歌,眼下这境况又好似不太对劲儿,她实在心焦的很。
“别急,我们且先瞧瞧情况再说。”玉无裳出言安抚她,心中却颇为惴惴,不太好受。
这个小镇人不多地方也不大,吸引来百鬼聚集本也算正常。但就在这正常的表象之下竟有两盏血骨灯在其中,且那一盏到现在都毫无踪迹,这便有些不大对头了。
此时聚集在此除了门外的众多恶鬼之外,还有她这个特殊情况,以及那个孩子……
若真如她所想的那般,那么此事的棘手程度,绝对不逊于之前将小程府满门灭口的“妖魔的印记”。
众鬼怪聚集在祠堂门前,却迟迟不见有下一步的动作,不由个个都窃窃私语了起来。
这个道:“这是怎么回事儿?我还没耍够呢,怎么就要开始了么?”
那个说:“就是,没见过这么办事儿的!我们也没求着他,这本就是互惠互利罢了!待会儿等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