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程清流顿时勃然大怒,“你分明就是个没有半分灵力的凡人!我以血骨灯渡鬼还魂已然不是一次两次了,何曾惧过此事泄漏?倒是你,上来便夺去了我的血骨灯,擅自更改了行祭的时辰!我倒要问问你,你这究竟是何居心?”
玉无裳只冷笑着针锋相对,“二公子口口声声说我只是个没用的凡人,那为何你的血骨灯会如此轻易的受我摆布听我差遣?此话未免太过强词夺理了些!”
“……是你居心叵测在先!”
“是你污人清白在先!”
“……”
二人的争吵实在没甚意思,不过各执一词拼谁的嗓门大罢了。
众鬼只傻愣愣的站成一堆两边张望,见此情形不由都傻眼了,也不知到底该听谁的,究竟该怎么做。
他们傻,祠堂里的人可不傻。
小孩儿知道玉无裳这是在拖延时间,伸出小手拽着梧桐的头发迫使他将头低下,孩子附在他的耳边轻声飞快的说了句话。
梧桐顿时便睁大了双眼,满面不解的看着他。
孩子满脸嫌弃的瞥了他一眼,低声嘟囔道:“别磨蹭了,快去。”
他的嗓音还是软软的童声,但这些话可不像是个孩子会说的。梧桐也不敢怠慢,点了点头便想放下他。
孩子偏着脑袋打量着他,就在他正欲转身离去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摆。
明明他不过瞧着只是个三四岁的小孩儿,梧桐即便是身形瘦削的少年,也不该被他这轻轻一拉便迈不开步了。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梧桐再一次惊愕了一瞬,便蹲下身来轻声问道:“还有什么事情……”
孩子那白白嫩嫩的小手掌“啪”的一下拍到了他的额头上。
这下虽不疼却有些晕,梧桐晃了晃脑袋这才回过神来,正欲开口询问,却只见孩子倨傲的一抬下巴,示意他现在赶紧快去。
梧桐只好把话咽回了肚中,小心翼翼的推门出去了。
他虽胆子小,但今夜所遇之事无不稀奇惊悚,渐渐的便也就麻木了。而且为了拯救整个镇子的人,他也只好豁出去这一次了。
不就是纵火烧了供奉着所有祖宗灵位的祠堂么!这、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站在祠堂门前的玉无裳和站在屋顶上的程清流尚且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冷嘲热讽谩骂不休,而排排站的一众恶鬼的注意力都放在他俩的身上,谁也没看见在这时还有个小小的人影在众目睽睽之下溜出去了。
程清流一直都不太瞧得起玉无裳,他继承了他父亲的城府心计与阴诡谋算,也遗传了与他父亲同出一辙的色胆包天。
这一点在他装作草包时倒是没有假装,是而他这人最是喜好美色。而玉无裳这副长相实在说相貌平平都算大赞了,是而他在忌惮之余又颇为厌恶她。
玉无裳倒是不知道,她从前会被自己的容貌所困扰,如今竟然还会有截然相反的困扰。
就在程清流觉得时间已然拖延的差不多之时,便从屋顶之上一跃而下,稳稳的落在众鬼面前,面朝着玉无裳傲然道:“好了!我也不欲再与你废话了,现在你便将血骨灯交给我,行祭还要继续下去不可能卡在此时。”
众鬼原本都直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这会儿听着他轻飘飘的一句拨弄,便又将目光跳到了玉无裳的面容之上。
灯灵自是清楚程清流那小心眼儿的阴狠性子,知道自己先前背主绝对被程清流记恨上了,这会儿若是再回去他那儿,说不定就要被销毁了。
是而他很快便决定背主要背到底,便又躲到了玉无裳的身后,捏着嗓子颤声道:“主人救我!我不是他的灯!”
程清流的脸顿时便青了。
玉无裳背过手去两指擒着灯座倒提了出来,毫不犹豫的往程清流的怀中一抛,“拿去!”
与此同时,她的身后忽然传出一阵“轰!”的巨响,刺眼的火光顿时一窜三丈高将整座祠堂都吞没其中,染红了半边天!
这下包括玉无裳在内,所有人都傻了眼了。
她离的最近,那股热浪朝她袭来之时便将她推了出去。她踉踉跄跄的勉力稳住了身形,便只见离的不远的众鬼已然被扑的或四下逃窜、或哀嚎一片了。
玉无裳虽然哪辈子也没被人放火烧过没甚经验,但她最是怕死,忙就地滚了两圈扑灭后背上的火星子,又忙用森森鬼气护住了全身。
就在这时纵火行凶的主犯也被自己的壮举震惊的傻眼了,他呆愣愣的站在一旁,不时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十分不敢置信眼前的这场突然而起的大火,竟然是他放的。
本来还以为不过只是点个小火吸引一下众鬼的注意力,没成想那孩子塞到他怀中的那根平平无奇的火折子,竟然会有如此之大的效用!
梧桐此时连死的心都有了,这间祠堂里供奉的可是全镇人的祖宗啊!
但他没有察觉的是,就在他将手中火光微弱的火折子从屋后低矮的窗户中扔进祠堂时,大火骤然而起的那个瞬间,有一层淡淡的红光从他的额间迸发而出,继而将他全身都包裹其中,彻底的断绝了那熊熊火焰将他也吞没其中的可能。
众鬼四下奔逃满地打滚,这座宁静的小镇顿时陷入了一阵腥风血雨之中,仿佛人间地狱一样令人不寒而栗。
但玉无裳在勉力定下心神后,便不由只觉无言以对。
大家都是鬼本就已经是死人了,还用得着惧怕火烧么?而且即便如此关头他们也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