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平浪静的六月终于过去了,七月伊始北有满清,南有郑芝龙,水陆两栖一齐发难。
七月三号,滁州得而复失,济尔哈朗兵临西江口,和江宁隔江而望。五日吴三桂、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四藩联手,攻打襄阳。忠贞营奋起反击,堵胤锡上表求救,称满清主力尽在襄阳。
郑芝龙举福建全师,攻打肇庆府。郑家水师趁夜沿海北上,偷袭松江水师重镇,张名振猝不及防,损失七八艘战船之后,才仓皇迎敌。郑芝龙号称奉孝毅襄皇后遗诏,为曾后报仇,讨伐逆贼侯玄演。
四方战报一齐传入金陵,人心惶惶,恍若末日。百官齐聚摄政府,询问如何迎敌。
江浦城,是钉在江北的一个重镇,与江宁隔江而望。经过持续半天不停歇的火炮轰炸,不算很高的城墙早就千疮百孔,打进城中的炮弹、巨石、箭矢,如同催命符一般,收割着城中百姓的性命。
三更时分,从傍晚开始轰炸的清兵,终于停止了炮击。城门早就形同虚设,有越来越多的脚步声响在街道巷尾,兵器的撞击声越来越激烈,箭镞划破长空的声音也越来越尖锐,中间夹杂着连续有人倒地的声音,惨叫声、呻吟声、哀号声,还有妇女的惊叫声,小孩子的惶恐哭声,让原本寂静的夜晚,顿时喧嚣起来。苟活下来的百姓,在清兵的屠刀下,木然的伸长脖子等待对方的屠刀落下,甚至连惨叫声都没有,在刚才的火炮和弩箭肆虐中,他们没有倒下,可见生命的顽强,可是在这一刻,面对屠刀,他们又没有任何的反抗,可见生命的脆弱。
也有些人颤抖的躲藏在床底下面,希望可以暂时延缓自己的生命,不过这些都是没有用的,那些闯进来的士兵毫不犹豫的举起屠刀,结果很快听到噗嗤噗嗤的利刃剁入骨头的声音,然后一切归于平静,唯一的变化只是空气中的血腥味稍稍浓郁了一点。
“南民不驯,反覆无常,不肯真心归附我大清,城中男女老幼一个不留。”
说话的是个汉人,名叫刘忠,是汉八旗正黄旗的大将,以前是高杰的手下。高杰死后,他投降了多铎,成为了满清南下的急先锋。
四个清兵一人一只胳膊,将两个大明官员押到刘忠身边。他们一个是江浦县令黄毅,一个是领兵的把总江勤。两个人身上都沾染了血迹,县令黄毅脸上,更是有一道深深的伤疤。好像是被人在脸上狠狠地开了一条沟,半边脸都深深地凹陷了下去。伤疤还很新鲜,翻白的肉滴着血,看上去极为骇人。
“就你们两个芝麻绿豆的小官,也敢抗拒天兵?”
刘忠以前随高杰坐镇江北,江勤正好认得他,哈哈一笑,骂道:“刘忠,你以前的主子高杰,虽然混账,但是还算是有点气节。到了你这根狗腿子,竟然心甘情愿给鞑子做狗,摇着尾巴屠杀同胞,来讨你主子欢心,真是丢尽了祖宗的脸面。”
刘忠本来狠戾的眼神中显出一丝丝的惭愧,但是马上就被他甩在脑后:“我看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黄毅和江勤对视一笑,朗声道:“人固有一死,托你的福,我们两人从此之后,要被万世传颂。我只怕你就没有什么好下场了,扬州菜市口,有一个七尺长的铜人,每日都被过往行人唾骂,我看你体肥膘厚,国公爷可能不舍得那么多铜水,用个泥巴将你糊住了,跪在我们墓前,也算帮你偿还一点孽障。”
刘忠怒气飙升,拔刀就要砍,两人相视一望,极有默契地往后一仰头,互相撞向对方的脑袋,登时气绝倒在地上。刘忠一刀砍了个空,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惧意。都说南人怯弱,什么时候连两个小官,都有这种硬气了...
金陵城郊,侯玄演一身甲胄,在城郊点齐兵马。金陵守军区区两万人,守下城池等待厚土营回归,还是可以的。但是侯玄演不肯放弃江北州郡,力排众议,决定渡江作战。世人皆畏满人如虎,其实不过是被汉奸们吓破了胆,试问中原大地,几个城池是他们建奴打下来的。
城郊筑起高台,帅旗迎风烈烈,写着一个“越”字。
台下兵将齐整,虽然人数不多,但是气势足够雄壮。这是精兵中的精兵,从各个营中拔擢出来,用来守卫金陵的。
侯玄演扬声道:“关外建奴又一次打到了江南,上一次有吴三桂、洪承畴为虎作伥,这一次是郑芝龙,为之佐命。建军北伐喊了这么久,终于可以一试锋芒。我将亲率六师,犁庭扫穴,近日渡江,我与尔等约法三章。
凡在北境陷于虏手的百姓,只要肯降服归顺,剪去辫子改换汉服者,不可杀戮;
凡挟众称戈,稍抗北伐者,不分胡汉,不论官民,立杀无赦;
凡在北伐中,有违我军法者,从严惩治,绝不容情。”
三军齐声应诺,声势震朔南京城,城中百姓皆闻。
隆武二年,七月初六,侯玄演江边誓师,率军渡江。
长江水面上,千帆共济,破浪前行,行到对岸江边,远远看到狼烟,从小镇村落中冒起。
到了岸边,有许多百姓的尸体,在逃向江边的路上,被箭矢钉在地上。临死前还保持着奔向江边的姿势,侯玄演饶是早就见惯了这种场面,每一次看到还是怒意难平。
村落中的清兵先锋,正在附近的村落中搜寻粮食,拆门生火。看到江边突然出现的战船,顿时吓得六神无主,仍下手里的东西就要逃命。
几声火铳声响起,射杀的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