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下来了。
白天的那场白刃战早就消匿于夜的无形,血腥味自然已经不在,可那黑龙江的两岸却仿佛飘逸出了那伏特加辛辣的味道。
俄罗斯人嗜酒不假,但毕竟他们是军队,白天又刚和对岸的日军结了仇。
所以那有荣幸上桌喝酒的人也只不过两桌二十来人罢了,至于其他人却依旧是需要按部就班各司其职的。
那喝多的固然已是打起了呼噜,可是那没喝到的固然是馋酒却也只能是无可奈何。
一名苏联边防军士兵站在一个孤单单的房子外面据枪而立。
他当然也喜欢喝酒,不过喝酒可没有他这样小兵的事。
哨卡并没有多大,那也只是一个院子几栋平房罢了。
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在换岗后站在屋前用自己的鼻子嗅着那空气中在中国人闻来辛辣在他闻来却食之如饴的味道。
可是现在呢,空气中那种让他觉得甘甜的味道已是越来越淡了。
他已经忘了自己第一次喝酒那是在什么时候了。
或许那时他还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据说,中国的小男孩儿在不懂事的时候,大人会恶作剧的用筷头沾点白酒让那孩子舔一舔。
于是,那男人的恶作剧就会带来孩子咋尝辛辣的大哭和女人的笑骂。
可他们俄罗斯民族却不是这样的。
他估计自己在不懂事哇哇大哭的时候,自己那也同样嗜酒的老爹很可能会直接把那装着酒的高脚杯放到自己的唇边。
当然他也会哭,可是换来的却是他老爹的哈哈大笑。
于是,不知在什么时候起他也就迷恋上了那样的味道,直到他成为了一名苏联红军的战士。
真是怀念没有参军的时光啊!
白桦林里温暖闪亮的篝火,让人迷恋的渥特嘎,当然最美的最让人迷恋的还是穿着布拉吉的有着修长美腿的杰乌士嘎。
(注,渥特嘎,白酒。布拉吉,裙子。杰乌士嘎,姑娘)
可是现在白桦林天天可见,篝火也常见,而杰乌士嘎却已是拿着装着渥特嘎的酒瓶子消逝在远方了。
这着实是让他一件神伤的事情啊!
今天白天和江对岸的日军作战时他也去了。
他虽然也打过他们苏联的白匪军也见过死人,却从来没有想到过白刃战是那样的残酷,而白天他们一方阵亡的人中便有和他最要好的沙沙。
他对沙沙被日军一记刺刀穿透胸膛的那一幕印象很深。
可是正因为深他就更想忘记那个情形,所以他是多么希望自己现在有一瓶渥特嘎啊!
他又用力鼓动了几下鼻翼,可这时他就愣了,怎么感觉那渥特嘎的味道忽然变浓了呢?
不会吧?
这名苏联士兵再次用力嗅了嗅空气。
这味道——他以自己二十来年的酒龄可以确认,这味道绝不是假的!
而且,这味道非但不是假的,而且很浓!
今夜有风,是偏东风。
于是他好奇的拿着自己的步枪边嗅着那酒香边向东面走去。
果然,随着他脚步的前行,那酒味已是越来越浓了。
是谁把酒洒到了地上吗?那先前自己为什么没有闻到?
还是说哪个家伙喝渥特嘎喝多了,跑到这里来解手,那尿出来的都是渥特嘎?
不可能吧,这也退不公平了!
这名苏联士兵正想着呢,感觉自己脚上就踢到东西了。
嗯?他俯下身子伸手一摸,触手柔软,还是湿乎乎的。
这是——一件衣服,他马上就辨别了出来!
谁把衣服扔到这里来了?看来刚刚一定是有个酒鬼跑这里撒尿来了,而且喝多了喝烧膛了就把衣服扔到这里来了!
如果按照一般人的思维,那肯定会“嗷唠”一嗓子,喊一声“谁干的?”
这名哨兵也想喊了,说实话他很愤怒!
他愤怒的不是说谁把喝酒喝多了把军装脱了扔到了这里,而是——这个喝多的人简直是浪费酒啊!
这衣服上湿乎乎的且酒气熏天,明摆着就是把酒没有倒到嘴里而是倒到了自己衣服上啊!
朱门酒肉臭,路有馋酒鬼,这人与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捏?!
只是这名苏军正欲起身发泄私愤呢,他后脑勺上就挨了一击。
这一击却是不轻也不重。
不轻,那这一击已是足以让他昏过去的。
不重,虽把他打昏了过去也却绝不至于他死去。
显然,这偷着给他下手的人干这事已不是一回两回了。
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这名苏联士兵挨此一击自然要倒下。
只是未及他倒下呢,黑暗之中却又有人给他搭了把手,看似有力却又极似轻柔的把他扶着慢慢的趴了下去。
有力,这苏联人既不是日本人也不是中国人。
日本人个子矮虽壮但那体重也有限,中国人比日本人身材要高可营养却普遍不良体重自然就轻了一些。
所以,这名苏联士兵一百四五十斤那还是有的。
轻柔,一只手能扶着一百四五十斤的人慢慢的倒下那还不轻柔吗?难道是这苏联士兵先前所思想的远方的杰乌士嘎?
哨兵已倒,接着便有轻柔的脚步声起。
黑暗之中那脚步声却是一直传到了那间房子的门前。
然后便有那“当当”的敲门声起,再然后屋外便有人低声问道:“有人在屋子里吗?”
片刻之后,屋内真的便有声音传了出来“你是谁?”
全程勾通无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