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外面大烟泡刮得这么厉害,你个小姑娘家家的可别瞎——”就在那个车店掌柜的还没有把那个“跑”字说出来的时候,“当啷”一声响,一块大洋掉在了他的桌子上。
大洋出自停留在桌面上方的一只白晰小巧的手。
那手肤色是那么的美,可偏偏那手背上有一道淡淡的的疤痕。
“叔,你就告诉我在哪好了,我心里有数的!”那只白璧微瑕的手的主人甜美的笑了。
那人一笑起来脸上就有一大两小三道相向弯弯的“月牙”,只因为她是周让。
那块大洋落在桌上的“当啷”声和撞击后产生的余音成功的阻止了车店掌柜的善心。
于是,那车店掌柜把那块大洋用袖子盖住嘴中便说道:“就在你们从北面来进镇子的那条道上,你记不记得刚进镇子的时候那里有座山,那个房子就在山顶上。”
“知道了,谢谢叔。”周让笑眯眯的转身向外走了,关门的刹那她婀娜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那屋外的漫天风雪中。
“这特么的,这大雪嚎天的都到镇子外找房子!你们就折腾吧,看雪一停你们还能折腾不?”那个掌柜的叨咕了一句。
不过当他看到了桌子上面的大洋却笑了,他用手拇指和食指搭住捏那块大洋的边缘拿起放到了嘴边用力吹了一下就又赶紧放到了耳边去听,于是他听到了“嗡”的一声余音。
掌柜的满意的将那块大洋放到了桌子的抽屉里面,于是那抽屉里面便有了两块大洋。
之所以有两块,那是因为就在二十来分钟前,有另外一伙的一个年轻人也给了他一块大洋,他就把那山上土屋的消息也卖了出去。
车店掌柜这样做有两个目的,一个是自己有钱挣就行,那个好看的丫头又没问我之前是否有人打听过同样的消息。
他自然不会告诉住在自己大车店里的人镇里其实还是有别的地方可住的。
可又见有大洋可收,他就指出了那所在他看来那个根本就住不了人的破房子。
在他想来,这么大的风雪人疯了才会去找那个犯说道的房子呢!
(注:犯说道,东北迷信的说法,是凶险不吉祥的意思)
可是财帛动人心,既然都给了自己大洋,那你们就去吧,发现那里住不了自然就会回来了。
而他不肯让自己店里这两伙人搬走自然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让他自己能够随时掌握这两伙人的行踪,山上在这大烟泡没起之前就来信了,可是让他查人呢!
那掌柜开着店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他自然已经发现自己店里住进了两伙杀神的,那后院马厩里的人带着枪看守着各自的马车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消息他已经送出去了,只待雪停便有结果。
他自然还发现这两伙人互不相识,真有一伙要去那山上住就住吧,别真的打起来再把自己的大车店拆了才好!
已经出了屋的周让自然不知道那大车店掌柜在什么想什么,此时她已是行走在了暴风雪中。
风大的时候吹得的雪粒子让她都睁不开眼睛了,于是本是女孩子的她也只能在风中努力站稳,等这股大风刮过的时候她才辩认一下方向朝北面艰难前进。
周让也是不得不去找新的住处了。
在她想来,虽然自己和那个叫什么小六子的人达成了暂时的协议,但那协议别说是口头上的了,就是书面的那也只是废纸一张!
土匪的世界说翻脸就翻脸,同屋、南北大炕、双方都有好几只盒子炮,住在同一个屋子里那就是与狼共舞或者与虎谋皮!
先动手的一方肯定有先手之利,只要哪一方起了歹心,那么对方基本就没有反击的机会了!
并且周让在屋子里还发现,那个雷小六子出去有二十分钟可是没有回来,那家伙不是去找人对付自己这支抗日游击队去了吧。
所以,她必须把自己这伙人带出来!
只要有个地方能避风雪,别管有没有热炕,只要能在屋子里燃一堆柴火,那这也就是三五天的大烟泡总是能熬过去的。
那个大车店里气氛微妙,如果人一旦走多了,那脆弱的平衡就会被打破,所以她想了想后也只是告诉了胡梅一声自己一个人就顶着这冒烟雪出来了。
她是外来户她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其实是被那个车店掌柜的给骗了,她压根就不知道这镇里有一家客栈压根就没住满员!
又一阵大风吹来,周让在那风中晃了几晃。
风很大偏偏又是顶风,她记得自己从奉天出来之前称过体重也就一百零几斤的样子。
此时在山野间又折腾了几个月只怕也就九十多斤了。
所以她走的真的很是吃力,有时走出四五步却是被疾风又吹回去了两三步。
可是周让不怕,别看她是个大学生,可是她吃的苦也多了去了,就这点连胡梅都不知道。
这样的大风雪中她小时候也遇到过那次她差点被冻死在大街上。
在周让的感觉里,此时山野间大烟泡虽烈虽冷却还及不上城市里的大烟泡。
山野间的大烟泡也只是纯山野的,可是城市里的大火烟泡却又有多了一种人世上的冷漠,只因为她是孤儿,从小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没人会管一个流浪儿的死活。
周让觉得自己这么多年能活到现在都是一种奇迹,而自己竟然又遇到了好心人还能上大学还能明白人世间的道理那就更是不可思议了。
寒风与雪粒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