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队伍在天黑之前到达墓地,并顺利将棺木逐一安放完毕。合上墓门的一刹那,沉重的轰隆声震撼着众人的心灵,仿佛敲响了他们内心深处的钟鼓。
“丞相大人!你死得冤哪——”
不知是谁先哭了一嗓子,接着,众人都跟着哭起来。许卿柔更是,头一回感受到失去父母家人的痛苦,独自一人漂泊,受尽欺负的心酸一股脑全涌上心头,令她悲伤不已,伏地大哭。只是,她的嗓子哑着,才哭出几声就没音了。
“大人,安息吧,凶手已逝,北蛮不会长久。”
“丞相大人,家中后事均已妥善处理完毕,你,可安心去也!”
“丞相大人,你未完成之心愿,我等会尽力替你完成。只愿你在天之灵能够安息,全家能够合眼,放心去投胎吧。”
……
许卿柔哭得肝肠寸断,这才真正深深体会到突然一下子失去亲人,而且还是所有亲人的悲痛。她哭得浑身发抖,从心底感到冷,透骨的寒气遍布全身,仿佛已经到了地府之门。
那个姐姐她没有见过,也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可许丞相夫妇是她来这里见到的第二批人,又是她这副身子的父母亲,她的所有寄托和感情都在他们身上了。如果说上次回来,在相府门口得知惨案而哭之是同情和震惊,那么这次,她是真的很悲痛!
第一批则是小玉和小珮,她们都还那么年轻稚嫩。若在现代,两人还上着高中,居然也惨死于凶徒之手,简直丧心病狂!
秦良澍也为许丞相一家伤心同情,但没有那么悲痛。看到许卿柔几乎哭晕,他不禁好奇,一个女奴,仅仅因为敬爱丞相大人就哭成这样么?似乎有点不大合情理。
可是看到其他宫人也一样哭得很伤心,秦良澍又对自己说,或许她是触景生情,为丞相大人鸣不平而悲吧。再看那些禁军,一个个单膝跪地,垂头致哀,也都声泪俱下,并发誓定要驱除北蛮,还中原大地一个清静安平!
秦良澍大声道:“岳父大人!我与卿柔之婚约尚未兑现,您就携全家西去。此生无缘,来生再续!冒充卿柔的奸细已被处死,您可安心了。我一定帮你找到卿柔,好好照顾她,照顾她一辈子!”
说完,他让宫人拿来三杯酒,一一敬上。
“这第一杯,敬国之栋梁,朝之忠臣,民之敬仰,许丞相。愿君浩然正气长存,护佑吾辈,护国卫民!”
“这第二杯,敬吾之岳丈大人与岳母大人,小婿良澍,虽与卿柔有婚约,却不及完婚,相府便遭此大难,实乃人间惨案,天地动容!”
“这第三杯,敬相府所有死难者,上下老小。你们都是善心好人,不曾做过什么亏心事,却被凶徒残杀。良澍,为之心痛!唯有为国多做事,多杀外敌,护卫国家社稷,方能安你们的魂。”
说完,秦良澍一阵悲痛,再也说不下去,哽咽着将三杯酒逐一倒在墓前。然后,他想到自己应该装傻,便目光呆滞,扑过去抱住墓门上的浮雕,喃喃自语。
刚才他那一番慷慨陈词,既鼓舞了士气,又感动了众人。尤其是许卿柔,见他对与她的婚事这么在意,对已逝的准岳父母那么敬重,感动得热泪盈眶。她看着他,心目中他的形象也越来越高大,越来越完美。
没错,有这样一个相公,应该是少女们梦寐以求的吧。爱意在心底滋长,悄悄发芽,延伸,温暖着她的心,让她忘了自己所受的苦。她多想现在就扑过去,告诉秦良澍说她其实就是许卿柔啊。
可是她不敢。尽管她是真实的许卿柔,除了灵魂。可之前这个真实的她,却被皇上钦定为北蛮奸细。此时她再出来承认自己是许卿柔,没有了那个胎记,怎么证明?
三皇子来证明么,其实许卿柔对此事并不是很放心。三皇子虽然信她,帮她,保她,可一直反对她承认自己的身份。因为皇上要杀她,而且已经杀了一个“许卿柔”,她再出来说自己是许卿柔,无疑又会引起一场骚乱。
她的后背被三皇子纹上了一只巨大的,美艳不可方物的不死鸟,要想找见原来的胎记已经不可能。而关于丞相家的事情,她又知之甚少,凭什么证明自己是许卿柔!
她只能继续隐瞒,继续做小七,继续把这件事当作永远的秘密,一直藏在心底。不,她现在不再是小七了,她是皇上御封的光明恩使,御赐新名——天香。至少,她不用再做女奴,多少也有了点地位。而且,不用靠着主人生活,可以有自己的俸禄,有使钱的自由。
更关键的一点,她可以有属于自己的屋子独住,这是一个很好的待遇,也是她新生活的开始。她有什么理由不去珍惜,而要证明自己是许卿柔自找麻烦呢。
秦良澍刚才的话触动了众人的心灵,他们都忘记了他应该是个傻子,不会发出这样的话来。但皇上暄梐注意到了,心里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这是个奇才!他的身体里蕴含着特别的力量,他的思想,情感,觉悟,爱国之情操,无一不完美。
他虽只是个年纪轻轻的男子,旁人眼里的傻子,但他今日的举动和表现,完全高出一个传统意义上的英雄。他不单是英雄,还是个智者,也是个多情种子。而且不论长相,出身,资质,人品都可谓上上品。这样的奇才,必须把他牢牢拴在身边!
暄襌在听秦良澍拜祭时,越发确定其只是在装傻,他也不戳穿,只静静地看着,听着。
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