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也一时间静止。
片刻之后,那声音才再度响起,“是我儿吗?”
这一次云西听得特别清楚,嘶哑细弱的嗓音,虽然飘忽不清,还带着一种晕乎乎没睡醒的感觉。但是她一下子就听出,那人究竟是谁。
“王婶娘!”云西惊呼一声,随后冲向前,一把推开木门,急急朝屋中望去。
由于外面莹白的月光,骤然一进入没有任何光源的漆黑屋子,云西的眼睛一时间什么也看不到。
就在她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睛,调整光线适应度时,漆黑幽深的屋子深处,忽然嚓的一下,闪出一抹亮光。
有人正在点燃油灯。
一团温暖的橘黄色火苗跳跃着,很快亮成一团簇动的烛光,旁边一个人的身影也随着光亮慢慢显出轮廓。
一个微微有些佝偻的老妇人,即便是橘黄的的烛火,都不能将她苍白的脸色温暖半分。
“王婶娘!”云西呼喊了一声,眼角瞬间湿润,她一下冲进屋子,急急向那老妇人奔去。
老妇人先是一愣,眯缝着眼睛用力的辨认着,待到云西奔到跟前,她才认出来人究竟是谁。
她两只手一把攥住云西的双臂,哽咽的流泪说道:“哎呀,这不是咱们的云书吏吗?真是苦煞俺这个老婆子了,您来了就好了,您来了就好了···”
云西反手掺住王婶娘,摸索着扶着她做在了一旁的凳子上,用手背抹了泪,急急问道:“婶娘这些天还好吗?”她一边打量着屋内情景,一边关切问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您家里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屋内情景比屋外的混乱也好不了,地上到处是碎瓷陶片,破衣服。
一些架子家具也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很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强盗打劫。
王婶娘不肯坐,拽住云西的手臂,泣不成声的哭诉道:“俺家小儿不见了,不见了呀!”
云西眉头瞬间皱起,“不见了?”见王婶娘情绪越来越激动,她忙一下一下的抚着王婶娘的背,安慰的说道:“您别着急,慢慢说,我们都来了,肯定能帮您。”
王婶娘一着急,竟然被自己的气息呛了一下,剧烈的咳嗽起来。
云西连忙叫柳捕快卸下水袋,一面顺着她的背,一面小心的喂了王婶娘一些水,涕泗横流王婶娘终于顺了这一口气,在云西的引导下,将事情的整个经过急急说了一遍。
原来,那一日清晨天还没有全亮,邓家大门就被人急急敲响了。
邓家平素与外人鲜有往来,又是那么早的时辰,急急拍门,王婶娘很是疑惑的去开了门。
来人却是两个身穿黑衣的年轻男人,其中一个见了她,就急说是路过柳家庄的,受她家儿媳妇所托,急急来报信的。
王婶娘当时就傻了,问家里有什么事。
原来是她那个儿子在家中睡午觉时,突然就被人劫了,家里也被抢掠一空。她家儿媳妇从娘家回来,看着一地狼藉,就没了主意,连夜叫人来报信,临来还带了儿媳妇一个手镯作为信物。
王婶娘一看那个银手镯,立刻就相信了来人的话。
因为那个手镯就是儿子儿媳成婚时,她传给儿媳做见面礼的家传之物。
虽然与儿子儿媳多年不合,但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亲骨肉,一听到这个消息,当时就晃了神儿,匆匆辞别了主人。
潆儿姐一看王婶娘吓傻的脸,就知道出了大事,为防备万一,潆儿姐急忙给王婶娘包袱里装了十两银子。
王婶娘这才跟着两个年轻人,一路坐着车的就急急往家奔。
一到家里,果然如那两个年轻所说,家里已经乱成一团,儿媳妇正在乡亲邻里的劝说下哭天抹泪的
号丧着。
见到王婶娘来了,顿时来了气,大骂她教育儿子无方,除了喝酒就是赌钱,这一下肯定被赌债的债主们抄了家,还说这日子没法过了,自己不回娘家,改明自己都会被人抢去。
她上前就抢下了王婶娘的包袱。
王婶娘当时已经被现实发生的一切吓傻了,呆呆的站在原地,又叫儿媳从身上抢下十两银子和银手镯,都丝毫没有还手。
等她缓过神来,这个四面漏风的破败家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这几天她求遍了能求得动的乡邻,四处去搜寻儿子的下落,可是却没有任何消息。
村里也有那热心的年轻人,跑遍了几处她儿子赌钱的地方,结果也是一无所获。
到了今天,乡亲们已经劝她接受这个现实,叫她放弃寻找吧。
王婶娘却怎么也不依,没法子,自己山里山外,连续找了好几圈,都没有半点线索。回到村子之后,终于体力不支,她先寻到了热心的邻居家,吃了点东西。最后才抹黑回来,找了房屋里间窗子小的一间卧房,凑活着盖了所有棉被,草草睡下。
正睡到一半,就听到了云西她们的敲门声。
听完事情所有经过,云西面色不由得一沉。
依照如今的情形来看,王婶娘还不知道邓家宅里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看着王婶娘悲伤无力的样子,她终是不能狠下心,将一切合盘说出。捕快们与云南也都陆续进了屋,一直站在旁边,面色复杂的听着王婶娘与她的对话。
云西抬眼看了下云南,与两个捕快不同,云南一直低着头,踱着步,在屋子里四下查看着。
云西瞬间有了主意,手轻轻按着王婶娘的肩头,半俯下身,看着王婶娘的脸,和声细语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