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云西多想,车厢外就传来了殷三雨的声音。
“云公子,请下车,咱们到了菱藕香了。”
云西赶紧整了一下身上湖蓝色锦缎衣衫,待到撩起车帘,走出车厢时,脸上已经换了另一副正经的表情。
她学着殷三雨的动作,利落的下了马车。
倒不是因为特别爱殷三雨的帅气,只是因为今日她穿的也是男装。
出门之前,她曾经特意照过镜子,因着她与云南生得有三分相似,又因为云南五官生得本就是绝美标志,比最美的女子还要美上三分。所以男装的她站在云南身旁,还不算特别露馅。
刚换装出来时,殷三雨就抱着臂笑着说,反正她之前也都是男子的书吏服,仪态行止间,也没有半点弱柳扶风的女儿态,进了菱藕香,如果一直站在云南身后,想来也不会太突兀。
云南穿得则是一袭湖蓝色长衫,胸前还用银线细细绣了一株清雅的蓝花。
当时换装得当的云南往屋中一站,长身玉立,云西瞧了登时两眼放光。
跟他往日谪仙人般素雅的白衣相比,这一次的装扮简直是噼咔噼咔得能亮瞎她的钛合金眼。
她料想,云南就这么直楞楞往菱藕香里一站,绝对比什么最红的头牌都要夺人眼球。
等到云南也下了马车,早有上来的小厮帮着牵了马车,引向一旁的偏院。
殷三雨这才领着云西云南,大步走进菱藕香。
真正走到门口时,云西才真的相信,这里确确实实就是兖州府第一青楼。
比起外面的冷清萧索,里面真可谓是言笑晏晏,灯火通明。
放眼望去,只见门内院中竟是极为宽敞的一大片空间,各色林木假山布置其中,亭台甬路交户穿插,檐下花灯盏盏缀连成线。
光影明灭间,有寻欢买醉的纨绔贵人们,三一群两一伙的联袂而行;也有端着果盘,抱着琵琶的各色美女衣着单薄,身子妖娆的穿梭;而更多的则是一男一女勾肩揽背的调笑往往来来。
“贵人们,这边请。”之前开门的那个小厮抬手一指前方回廊,细声细气的笑着着说道。
他这一出声,立时叫云西怔了一下。
那声音细软甜糯,分明是个女儿身,扮了男装。
这一瞬间,云西就对这个菱藕香又添了几分好奇。
故意让个女娇娃在门口,玩扮装游戏,菱藕香招揽客人的手段真是可以媲美后世的扮装舞会,实在够新朝够前卫。
三人依次跨过高高的门槛,殷三雨便朝着云南使了个眼色。
云南立刻会意,他上前一步,走到男装女侍女身后,为云西与殷三雨腾出了一点空间。
殷三雨这才放慢了脚步,凑到云西近前,一面看着左右往来人群,一边笑吟吟的说道:“老话常讲,店大欺客,这菱藕香就是一处店大欺客的地方。进了菱藕香,不光是姑娘仆役,就是客人们也都要依循着菱藕香的规矩行事。”
云西眉梢不觉一挑,“那这样还有什么乐子可寻?人们花钱就是过来教人管教的吗?”
“虽是规矩,可也是乐子,”殷三雨朝着云西挤了下眼睛,神秘一笑,“并且是不同别家的乐子。”
“嗯,对客人也有挑选,被选中的客人们便会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这招的确高明。”云西点点头,环视着周围各色人群,感慨般的说道。
在云西看来,这就是在后世一些大品牌经常采用的饥饿营销,看来这菱藕香的实际操控者,眼界不是一般的长远。
“不止高明,这里的姑娘们也是一绝呢。”殷三雨仍在解说。
“是说长得特别漂亮?”云西奇道。
“长得漂亮也是一条,不过不同的是,这里的姑娘是又有架子,又没架子。”
“架子是脾气大,轻易不肯间客吗?”云西更加好奇。
“云小公子,你有所不知。”
殷三雨随手从袖中取出一把折扇,啪地一声展开,煞有介事的在胸前轻摇起来,“这些年,江南那帮子文人骚客忽然就犯起浪来,对市人狎游极尽鼓噪吹捧之能事。青楼女子上街,不仅会大摆排场,叫青年后生仆从跟在后面,抱着琵琶等物。路上就是见了士大夫等待着官身的大人们,也只是轻飘飘的行个稽首礼,就过去了。”
听到这里,云西也觉得十分夸张。
要知道这个是在阶级礼仪十分严苛的古代啊!
妓女看见官员竟然被允许这么嚣张,真的是难以想象。
又听殷三雨继续说道:“长得漂亮些的,周遭人都要把她当做恭恭敬敬的捧在手心里,都快赶上王母娘娘下凡了。不仅如此,江南青楼女子还生出了娼不唱,妓不伎的风尚。便是越响的牌子,越不屑唱歌跳舞,秦淮铭记都以登台献艺为耻,还把这些才艺当做是粗鄙下贱,只有酒楼茶馆行乞卖艺的那些个盲女丐妇才会做。”
此时云西已经是听得目瞪口呆。
难怪后世里金陵十二钗,秦淮八艳的名头穿得那么远,原来在明末,青楼女子的地位竟被捧得这么高。
连加分项的才艺本领都不屑于做,真是令人惊掉下巴。
“而这个菱藕香呢,便是古风犹存一处难得场所。里面姑娘都可称得上是色艺双绝,其中花魁更是会跳各种绝美的宫廷舞蹈。这便是菱藕香的没架子。”殷三雨扇子啪的一合,拍着另一只手,侃侃说道。
“那有架子又是如何呢?”云西眼瞧着一个双手托着盘鲜美水果的侍婢,腰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