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西一时间也睁大了眼睛,望着徐步而来的云南,愣住了。
这究竟是肿么个情况?
他不是说不来吗?
屋中的菱香姐也远没有料想到,云南竟会出现,她的表情与身体都在同一时间僵硬,仿佛瞬间凝成了一尊冰雕。
云南面上依旧冷峻如昔,只是脚步却不觉忽的顿了一下。
云西摒了气,慢慢的转过脸,视线投向一旁的菱香姐。
无论云南意欲何为,她都不能错过菱香姐的反应。
但菱香姐就像被冻住了一般,痴痴的望着云南,连眼都不眨一下。
片刻之后,云南稳健的脚步声才再度传来,一下一下,沉重而有力,踏在了凉硬的石砖上,更似踏在了菱香姐的心上。
云西只觉得,菱香姐眼底的光,都在随着云南脚步的震动,而颤动。
脚步声到了近前时,云西眸子微转,用眼角余光打量着云南的动向。
只见云南一脸肃然,傲然站定,随后他伸手一甩衣摆,踏出单膝,骤然跪地。
云西的呼吸瞬间停滞。
难道云南已经完全确定了菱香姐的身份?认可她就是自己的小姨?
她却又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嘶嘶声。
云西转回目光,却见菱香姐面纱之上的双眼瞬间通红。那声音是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云南高高的抬起双手,手心中托捧着那方白绢,呈到菱香姐面前。他深深低下头,声音低沉嘶哑,“小姨···您受苦了···”
菱香姐看着云南的模样,眼中眸光骤然碎成大片水影。她猛的伸出手,伸向云南手中托呈着那块绢布。可是她颤抖的指尖才刚触到白绢边缘,喉咙里突然发出了一声似悲鸣,又似哭嚎的声音。
云西被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菱香姐缩回了双手,痛苦捂了口,身子软软一晃,蜷曲着就跪在了地上。
她捂着脸,伏跪在云南面前,无声大恸。
面对这一幕,就连站在最外面的殷三雨都别过了头,不忍卒看。
云西早已泪流满面,她俯下身,搀着菱香姐的手臂,“小姨···都过去了···”
到了这个关头,纵然是一向能言善辩的云西,都再说不出更多的安慰话语。
“这一次云家遭遇了灭顶之灾,父亲的手迹,云南竟没有带出半片,云南感激您,这么多年还留着家父的手书,”云南深深的跪伏在地,哽咽了声音,断断续续的说着,“更要感谢小姨您当年对云南的救命之恩。如今陷到了如此困境,更是因为云南而起,云南万死难赎其罪···”
“不!”菱香姐猛地直起身子,望着云南,气息异常急促的说道:“我的事,都是命,你不要牵连到自己的身上!为今最为急迫的就是,你带着云西赶紧离开这,远远的再不要回来。”
说着,她伸出双手就要去搀扶云南。
这一举动吓得一旁的云西,瞬间炸起全身的汗毛!
她一个探身,离开扶起菱香姐,无形中也阻止了菱香姐与云南的接触。
云南抬起头,表情沉肃凝重无比。若不是他脸颊上挂了一滴晶莹的泪珠,没有人能看出他的情绪波动。
“小姨,你有所不知,覆灭云家的,乃是极上的权贵。云南虽不是云家血脉,但生是云家人,死亦是云家鬼。只要云南与云西在这个世上存活一天,就要竭尽全力,为云家平冤昭雪。”他的语声异常坚定,就如同他灼灼的目光。
“你也说是极上的权贵!”菱香姐目色焦灼,“仅凭你们两个怎么可能扮的过极上权贵?”她紧紧抓住云西衣袖,看着两人,“不是小姨的话难听,云家虽有六百年为官历史,更几次经历灭门惨案。就是你们的父亲自己,就经历过一次。你们斗不过上天的,只能等老天爷自己变天,到时候有了新主,一定会平反旧冤!而你们能做的就是长长久久的活下去,活得比所有敌人都长,这样才能重振云家!”
云南微微一笑,摇摇头道:“即便是等老天爷自己变天,证据也要自己收集。就像我们的父亲那样。更何况这一次灭云家门的并不是朝廷公文。我们必须靠自己去找证据,老天爷从来不会照拂听天由命的人。”
菱香姐皱了眉,目光里满是震惊。
云南又道:“平冤昭雪的路,每一步都是磨难。这次的挑战也不列外,若是每一次都惜命怕死,那么最终的目标于我们而言,永远都是水月镜花,遥不可及。我们不仅要一步一步的走完复仇之路,更要把小姨你救出火坑!”
菱香姐怔愣的望着云南很久,连云西把她掺回座位,都没有任何知觉。
“不要救我,”最终她无奈的闭上了双眼,沉沉的吐了一口气,“如今的我,已经离不开菱藕香,这里有我太多心血。”
“可是——”
云西才开口,就被菱香姐苦笑的打断,“我向你们说这些身世,不是想要你们认我。只是我那姐姐死得太凄惨,我现在一身污垢,有今天没明天的人,若是连我也死了,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记着她的人了。我只希望你们日后每年忌日清明,都能给她烧些纸···”
说着,菱香姐抬手拭了拭脸上悔恨,望着云南的目光忽然锐利起来,“我且问你们,滕县的案子,你们是一定要查下去了?”
云南再度叩首,“非查不可,绝不回头!”
“好吧,既然如此,就让我来助你们一臂之力吧。”菱香姐无奈的摇摇头,苦涩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