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你这日复一日的在这寺中打扫,修的又是什么禅?念的又是什么佛?眼睁睁的看着两个贼人把这里当成自己家的后花园却不出手制止,这岂不是把你少林寺的规矩当成耳旁风了吗?”
“阿弥陀佛。贫僧修的不是禅,修的是自己;念的也不是佛而是世间百味。这藏金阁也不是贫僧看守,贼不贼的与贫僧何干?”
“行啊。你直接说你自己不信佛只信自己不就行了?我看啊,你就是看着像个和尚,骨子里却是个俗人。”
“施主不也一样吗?说笑由意,可却从来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过。”
一座经楼里,薛无算背着手,站在一个扫地的老和尚身边一边说一边笑。
一月前,薛无算突然心血来潮到了少林寺。没有去打扰那群僧人,而是直接潜入了藏经阁。看着这里上万本藏书,脸上却没有多少笑意。如今这里的东西对他来说意义已经不大了。收录走也只是当做神农帮的底蕴惠及帮众罢了。来此自然另有目的。
寻人。寻一个藏在少林不知多少年,前无过往,后无踪迹的老和尚。
初见到时,这老和尚正在藏经阁的后面打扫花圃。见到薛无算也丝毫不吃惊。整个人看上去极其平静,就像一滩死水。
这个和尚不简单。明明就身在眼前,可浑身气息却又似有似无,跟周围一切有种莫名的融洽感。
这是先天境武者特有的一种气质。半步先天的天山童姥身上也有,但却远不如这个和尚来的强。
薛无算赖着不走,现和尚很好说话,言语颇多,心中好奇,一住就是一月。
老和尚跟他以前遇到过的所有人都很不一样。经历堪称奇葩。
老和尚自己说,他三十岁之前并不在少林寺,他那时候是个劫匪,凶恶的劫匪,手段残忍,只为钱财不理是非,可谓坏事做尽。
三十岁后踏入江湖,却也偷蒙拐骗,没个好名声。
四十岁时惹到一桩硬茬子,无奈之下躲入少林,做了扫地和尚。机缘巧合被安排打扫藏经阁。
一边打扫一边偷学,想着学成之日便重出江湖报仇雪恨。如此又过了二十年。少林所有武学都铭记于心。再十年,便融会贯通达到顶峰。醉心武学三十年,让这个扫地僧人忘掉了从前一切纷扰,仇也好怨也罢都记不得了。又二十年,少林所有武学被他钻透、揉烂、碾碎,最终融为一体。至此他知道自己踏入了一个新的境界。直到再二十年后见到了薛无算他才知道这个境界名为“先天”。
从十年前开始,每隔十日,藏经阁就会有黑衣人过来。一个身材高大,一个瘦小。两人有时是各自潜入,有时又会碰面。只要碰面都会好一番打斗,却又谁也奈何不了谁。而老和尚就这么站在阴暗中,看着这一切,一看就是十来年。
薛无算来了之后,躲在暗处看戏的人就变成了两个。
“老和尚,你每次都给他们放一本佛经在武学秘籍边上,你觉得他们会看?看了就能化解武学里的戾气?你不觉得这个想法很好笑吗?”
“不觉得。贫僧就是靠着佛经化去一身戾气的。不然,如今不知会造多少杀孽。”
“狗屁!气来自于心,心中有恶,看多少佛经都没用。至于你,你真以为你的戾气没了?你只是醉心武学,又藏在这方外之地,戾气少了外界的刺激,暗自潜伏下去了而已。跟你的佛法半点关系都没有!”
“施主此言差矣。佛法的用处在于……”
“行了!别再跟本君说这些!再说一句本君就把这庙子烧了!”
老和尚不怕挨打,也不怕生死符,甚至不怕被废了一身武功,是真不怕。唯独这间少林寺被他当成“家”,舍不得被薛无算烧掉。
老和尚笑了笑,没再言语。
“咚咚咚!”
一声声钟鸣,敲响了一日的早课。上千僧人从各自的屋子里出来,神情虔诚,双手合十列队前往大雄宝殿,开始一日的修行。
薛无算这一月也是跟着扫地和尚一日不落的参加了每一天的早课。不过他在屋顶听,而且是一边喝酒一边听。
一月听下来,虽谈不上感触,但对于佛家的一些见解还是明白了不少。总体来说,还是比较正能量的。但是薛无算却不太赞同。断情绝欲,这跟自然规律相悖,不是道,也不自然。如果是如此修行,薛无算不明白那些传说中的“佛”是如何脱物外的。
人生百态尚且不明,何来普度众生?
这日,寺中钟声不绝,而且本不是开课的时间。问了老和尚为何如此。说是寺中有贵客造访方才会鸣钟以示隆重。
好奇之下,薛无算溜到了大殿的屋顶。掀开一片瓦,一看,这才明白所谓的贵客居然会是有大轮明王之称的吐蕃国师鸠摩智来了。
说起这个番邦和尚薛无算是见了几次的。第一次是在天龙寺,第二次是在擂鼓山。是个很有心计的和尚。而且是个武痴。唯一算得上缺点的就是贪念重了些。
除了鸠摩智,薛无算还看到了一个熟人,虚竹小和尚。心里盘算,此时的虚竹应该是已经结束了他改变命运的那次机缘。仔细看,虚竹的大拇指上带着一只玉扳指,那是逍遥派掌门的信物,当日在擂鼓山的时候薛无算亲眼看到无崖子给虚竹的。如此带着没有拿下,说明这个小和尚应该是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可就是不知道为何要重返少林。难道是对他的佛还有什么挂念?
下面大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