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自远方来?”
眼底掠过一丝隐晦的异色,苏玉楼唇角含笑,轻声赞叹道:“这个名字倒是别致。”
诸葛先生呵呵笑道:“侯爷见笑了......事实上,取此茶名,非是老夫附庸风雅,而是因为此茶甚是奇异,唯有以此名冠之。”
苏玉楼长眉一扬道:“愿闻其详。”
诸葛先生语气舒缓,娓娓而谈道:“不瞒侯爷你说,这茶奇就奇在味道上,茶主泡之,则茶香馥郁,饮之反而苦涩不堪,暗含世事沧桑之意于内,令人欲罢不能,茶主好友饮之,则茶香清雅,其味不逊色于世上任何一类绝品香茗。”
微阖着双眼,苏玉楼十指交叉,不咸不淡道:“‘有朋自远方来’这名儿确实形容的一点不差......就是不知,倘若这饮茶之人不是茶主好友,滋味又当如何?”
这话一出,由始至终未发一言的无情眉眼冷峭,搭在轮椅扶手上的双手动了动,铁手,追命,冷血三人同样目光凛冽,紧紧的注视着苏玉楼。
诸葛先生却毫无异样,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寡淡无味。”
苏玉楼闻言,淡淡的“哦”了一声,随即道:“这样神异的茶我尚是首次遇见,即是遇见了,便绝对不容错过,说不得要想向诸葛先生讨要两杯来尝尝了。”
诸葛先生微微一笑,将茶具一一摆放整齐,事后以红木制成的木勺舀上茶叶放入身前的两个盖碗中,再端起旁侧红泥小火炉上的水壶,壶口倾斜,恰似青龙吐水,流水汩汩,飞入茶碗。
茶叶经热水一冲,缓缓潜沉至碗底,再渐渐浮出,沿着水流的方向摇曳飘送。
七浸七泡,三沉三浮之后,茶叶微卷,茶香顿时弥漫开来,经久不散,整个沏茶章程如行云流水一般自然而然,显示出诸葛先生非凡的茶道造诣。
“泡茶的水是取自于山间泉水,水质清冷香冽,柔甘净洁,无论是煮茶还是泡茶皆是上上之选!”
将茶碗推至苏玉楼的身前,诸葛先生笑道:“侯爷,请!”
“先生,请!”
苏玉楼从善如流的端起茶碗,遥遥致意,没有牛嚼牡丹般的一口饮尽,先吹了吹浮在水面上的茶沫,再浅酌一口,细细品尝。
诸葛先生问道:“侯爷觉得味道如何?”
闭目回味片刻后,苏玉楼睁开双眼,不假思索,如实回道:“味淡久而清雅,香寂静而转幽,水好,茶好,泡茶人的手艺更好!”
诸葛先生脸上笑意更深,放下茶碗,抚了抚手道:“侯爷谬赞了。”
苏玉楼笑了笑,抬头望着天边斜月,悠悠说道:“茶已饮过,不知先生觉得苏某是敌......还是友?”
诸葛先生闻言,沉默了半晌后,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侯爷可懂音律?”
苏玉楼收回目光,颔首点了点头。
诸葛先生慨然道:“古有伯牙与钟子期高山流水,以音相知,不知老夫是否有幸,能邀侯爷共谱一曲?”
苏玉楼欣然笑道:“素闻先生博闻广学,有‘文林之仙’的美誉,能与先生合奏一曲,实为人生一大快事。”
“好,老夫抛砖引玉,先献丑了。”
言罢,诸葛先生探手向外一招,一片绿叶飘飘荡荡的飞入了亭内,落在了他的指尖上,捏着树叶,诸葛先生往嘴边一凑,抿唇吹奏起来,
曲调柔润舒缓,和谐流畅,简简单单的一片树叶,到了诸葛先生手里也能化腐朽为神奇,乐音悠扬传荡间,凉亭四周,一片片树叶脱离了枝头,绕着凉亭上下翻飞起来,像是在为此妙乐鼓舞应和。
借乐抒情,平和的曲调中包含了诸葛先生一扫世间污浊,致令海晏清平,天下大同的崇高理想。
倘若苏玉楼心中与此没有半点共通之处,断难听出这乐曲中的深层含义,更遑论融入这“音合自然”的玄妙大势中,携手共谱一曲。
“言可作假,曲却必真,以音代言,共乐交心,不错,不错!”
自苏玉楼到来以来,诸葛正我的言行之间,无不循势利导,以文雅之举试探他的内心立场,明确有效之余,又绝不会让人反感厌恶,如此气度雅量,无怪江湖上不论敌友,谈及诸葛正我时,皆常以“先生”二字称之,以表尊敬。
口中朗声称赞,苏玉楼左手平张,五指舒展,往身前横空一抹,牵扯出了五根无形之弦,右手则曲指轻拨缓转。
霎时间,悠扬乐声如江河之水潺潺流淌,融入了诸葛先生和谐的曲音之中,恰到好处,丝毫不显得突兀,更有画龙点睛之效。
与此同时,亭外的溪流之中,一滴滴晶莹水珠悄无声息的飞起,划过一道道浑然天成的完美弧线,落在了飞舞的绿叶上,一沾即走,往来跳动,恰似玉珠落碧盘,声音清脆悦耳,动听至极。
环目四顾,这座山间凉亭已被飞掠的绿影,跳跃的莹光团团覆裹,隔离于世俗之外,恍若置身于瑰丽玄奇的异域仙乡。
饶是以四大名捕久经风浪,见多识广,也被眼前这一幕给惊住了,至于苏玉楼展现出的“驭水”神通,更是令他们叹为观止。
他们四人皆属当世一流高手,虽不会如“凡夫俗子”一般将之视为仙家手段,但也明白这等境界绝非“神乎其技”可以形容,实已达至“技近于道”的浩渺天地,即便穷尽他们一生也未必能够踏入。
诸葛先生眼中也不禁闪过一丝惊奇之色,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至此他已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确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