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瑟瑟,檐下銮铃摇曳晃动,“叮叮”作响,恰似水滴山泉,清脆而富有节奏感。
室内,烛台高燃,火苗一跳一跳,飞蛾绕着火光盘旋起舞,苏玉楼身子后仰,靠着椅背,折起一张信纸,置于火光上,目视它寸寸成灰,零落飘洒。
“七日前,狄飞惊登门造访,言辞恳切,示以好感,隐隐流露出投靠之意,今夜就闹出了这么大一桩事情,少商,你说他的话有几分可信?”
一袭白衣的戚少商低垂着眼睑,沉吟开口:“要么十分可信,要么十分不可信,白愁飞嚣张狂傲,一朝得志自比天,行事咄咄逼人,故而两帮之争爆发,皆是水到渠成,情理之中,不过,有一点很是惹人生疑。”
苏玉楼问道:“那一点?”
长眉紧蹙,戚少商语气慎重道:“两帮大规模的开战,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实在有些不符合狄飞惊的性子,他......似乎太过急躁了。”
苏玉楼摇头笑道:“或许不是狄飞惊太过急躁了,而是有人等不及了。”
戚少商略作沉思,动容道:“侯爷指的是蔡京?”
苏玉楼悠然述说道:“蔡京图谋甚大,行事不容草率,而方小侯爷正是他的强援之一,小侯爷这一死,无异于断了他的一条臂膀,更令他心生警戒,提前举事。”
戚少商嘿然一笑,神色冷冽道:“如此说来,狄飞惊投诚之举,完全就是虚情假意,欲盖弥彰了?”
颔首点了点头,苏玉楼正要说些什么,恰逢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道声音。
“侯爷,宫里来人了。”
长长的叹了口气,苏玉楼接着洒脱一笑,笑道:“你瞧,这位蔡太师还真是亡我之心不死,这不派人来请君入瓮了么?正好,我也想将他们一网打尽,便遂了他们的愿又有何妨?”
徐徐起身,苏玉楼推开大门,迈步走了出去,室外清冷寂静,夜色正浓。
“今夜,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今夜之后,注定有些人要与世长眠。”
......
“轰隆隆”的闷响中,宫门徐徐敞开,白愁飞一步当先,昂首步入,向着开门的禁军将领点了点头,目光随之眺望远处。
夜色下,鳞次栉比的宫殿洒下庞然巨影,点点灯光散落,好似繁星点缀其中。
这里是皇宫内廷,同样也是天下权力的中心。
白愁飞面色从容,内心却是按捺不住的激荡翻涌,他一生所求,不正是踏上权力的顶峰吗?
权力顶峰就在此间!
而在此之前,他还要率众去杀一个人,一个修为深不可测,武功冠绝当世,连他也不得不为之叹服的人,他一人是绝对成不了事的,故而他将手下精锐一起带来了。
吉祥如意,一百零八公案。
一百零八公案是他亲自训练的好手,虽然时间仓促,但成效显然,皆有以一敌百之勇,首领梁何,副首领孙鱼。
吉祥如意非是一人,而是四大高手,“一帘幽梦”利小吉,“小蚊子”祥哥儿,“一索而得”朱如是,“无尾飞铊”欧阳意意。
四人名字各取一字,合起来正是吉祥如意。
这么多的好手,高手,配上六分半堂的精锐,以及蔡京麾下的奇人异士,还有数万宫廷禁军,天下之大,还有何人不可杀?还有何人杀不得?
“我原要昂扬独步天下,奈何却忍辱藏于污泥。”
“我志在叱吒风云,无奈得苦候时机。”
“龙飞九天,岂惧亢龙有悔?”
“鹰飞九霄,未恐高不胜寒!”
“转身登峰造极,试问谁不失惊?”
“......”
白愁飞意气风发,负手而行,抬首望天,轻吟着《三十三宫阙叹歌吟》,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舍我其谁的傲气,他很独孤,即使万人相随,他依旧是孤独的,但他并不在意,他只要别人看见他的成功,仰望他,崇敬他即可。
吟唱到接近末尾时,一连串急促的咳嗽乍然响起,白愁飞皱了皱眉,随之舒展开来。
这咳嗽声是那么的熟悉,不仅白愁飞熟悉,他身后的金风细雨楼帮众也同样熟悉。
白愁飞冷了脸色,高声道:“苏大哥,可是你到了?”
一行人自宫道转角迤逦而出,前首之人瘦骨嶙峋,满面病容,身上披着厚厚的狐裘,不是苏梦枕,还能是谁?
苏梦枕的身边,还站着一些人,这些人白愁飞通通认识,“童叟无欺”杨无邪,“不老神仙”颜鹤发,“意中无人”朱小腰,“笑脸刑总”朱月明,以及一帮子披着黑袍,带着青铜面具的人。
燃烧着鬼火的双眼凝视着白愁飞,苏梦枕徐徐说道:“二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吧?”
白愁飞双眼一眯,冷笑道:“大哥身患重病,又中奇毒,都还能行走无碍,浑若没事儿一般,我好端端的,自然是无恙的。”
按照他得到的情报,苏梦枕病入膏肓,腿又中了花无错的奇毒,即使病情好转,也断无可能下地行走,眼前......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白愁飞心中疑惑不解。
苏梦枕屈拳抵唇,重重的咳嗽了两声,轻轻叹道:“二弟,我从你的语气中听出了失望之意,事到如今,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摒弃脑海中的纷繁杂念,白愁飞不再多想,也知道虚与委蛇没多大用处,狭路相逢,勇者为胜。
哈哈一笑,白愁飞扬手指着苏梦枕,说道:“是非多错,我一直很想会会你的红袖刀,苦于没有机会,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