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如今,已然过了深秋,渐入寒冬,江水冰冷彻骨,这一旦跳入江水之中,怕是要不了多久,四肢便会僵硬麻木,下去容易,上来就难了。
围观的人群中不乏良善之辈,听了魁梧船夫的提议,无不觉得这是在刻意刁难小和尚,当下就有两三人出言劝阻,但更多的人却是冷眼旁观,当作好戏来看。
“希望施主说话算话。”
小和尚神色认真的说了一句,随后大步走到江边,毫不犹豫,“噗通”一声,直接跳进了江水里。
水花四溅飞洒,不少水珠甚至飞到了岸上。
魁梧船夫面色一怔,小和尚的举动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他何曾想过这个小和尚竟然真的敢跳进江水之中。
苏玉楼望着水中的人影,倒也并不为这个小和尚担心,一个身负上乘内功的人,岂会畏惧江水之寒?
这时,那辆华丽的马车渐渐停下,车内先是出来了一名丫鬟,丫鬟跳下马车,将车帘撩了起来,随后车厢里又出来了一位姿色秀美的女子。
女子瞧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正值妙龄韶华,着装打扮十分得体,上面穿着一件狐领锦绸的紫色棉夹袄,下面穿着青色湘水裙,鸦黑的秀发上插着珠钗步摇,柳眉杏目,朱唇琼鼻,犹如一朵冉冉浮出水面的净莲,清纯秀美,惹人怜爱。
秀美女子瞧着喧哗的码头,樱唇轻启,嗓音清脆如出谷黄莺。
“韩世兄,这儿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马车前面,骑着高头大马的俊朗青年转过头来,脸上的冷傲之色一扫而空,满脸柔和,一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之态,温声细语的将事情给说了一遍。
秀美女子听完话后,柳眉微蹙,语气略带不满道:“这个船夫也太坏了,天气这么冷,小和尚下了水之后,那还不得着凉?”
韩姓青年笑道:“世妹的菩萨心肠,我是知道的,你且放心,为兄这就让人将那个小和尚从水里捞上来。”
言罢,正要招呼随行侍从,却听见人群中传来道道惊呼声,只见那个小和尚已经从水里跳了上来。
胡乱的抹了抹脸上水迹,小和尚拉起衣袍,一边拧着水,一边笑吟吟的问道:“小僧已经将身上洗得干干净净,人也不臭了,现在施主可以履行承诺,让小僧上船了吗?”
“这......”
魁梧船夫瞧着在江水里洗了一会儿澡,整个人却浑若无事般的小和尚,面色不禁有些为难。
他刚才着实有些气恼,才会说出那样的一番话来,真要让这小和尚上船,船钱还得他自己垫着。
就在船夫迟疑不定之际,一道醇厚的嗓音徐徐响起。
“自然可以。”
说话之人是个中年男子,身着青底花纹棉夹袍,形貌消瘦,留着山羊胡,眼中透着机敏之色,此刻他从船上走了下来,向着小和尚拱手行了一礼。
“我叫温青,是这艘客船的船主,刚才是我手底下的人不懂事儿,为难了小师傅你了,小师傅且请上船,待会儿我会让人备上素食糕点,当作赔礼。”
小和尚闻言,脸上不由泛起了一丝喜色,欣然说道:“那就多谢温施主了。”
温青笑着摆了摆手,表示没什么,转过头来,板起一张面孔,厉声训斥了魁梧船夫几句:“赵老二,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让你对人客气一些,以后开船之前,你还先去洗洗你的那张臭嘴。”
魁梧船夫赵老二骂不还口,赔笑着一张脸,一副恭顺听从的样子,还不忘向小和尚赔礼道歉。
小和尚乐呵呵的,十分大方的表示出了化干戈,为玉帛的意向。
苏玉楼微哂着摇了摇头,这个船主一早便在船上冷眼旁观,如今出来唱红脸,不过是瞧见小和尚本领不凡,想卖个顺水人情罢了。
热闹瞧完了,围观的人议论了一会儿后,纷纷散去,上船的上船,搬货的搬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眼见表现的机会落空,韩姓青年眼底掠过一丝不悦之色,向着几名随从吩咐道:“将东西先搬到船上去,不要让那些船夫搭手,这是我送给伯父的礼物,不能有半点闪失,还有,不管要多少银子,都让船主给我们空两间单舱出来。”
一边说着,韩姓青年还翻身下了马,伸出手来,似想扶那秀美女子上船。
秀美女子侧过身躯,避开韩姓青年的手,说道:“韩世兄,礼不可废,这种事情有兰儿代劳即可。”
韩姓青年脸上有些尴尬,伸出去的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最后故作潇洒一挥,负在身后。
“世妹说的是,刚才是为兄不留神,行为莽撞了些,还望世妹勿要见怪。”
“我不会放在心上的,韩世兄以后注意一些就是了。”
秀美女子摇了摇头,随即由那位名叫“兰儿”的丫鬟扶着手,与韩姓青年等人一起上了船。
苏玉楼跟在他们后面上了船,也要了间单舱,虽然价格贵了许多,但至少不必与旁人挤在一个舱内。
到了开船的时间,船夫们熟稔的收锚,卸下舢板,拉动麻绳,升起船帆,此时正值顺风,雪白的船帆被吹得“啪啪”作响,客船很快就飘离了岸边,渐行渐远,没过多久,适才停靠的码头便只剩下了一个淡淡的模糊轮廓,
江面波涛起伏,大船乘风破浪。
船上的生活极为单调枯燥,也没什么娱乐活动,苏玉楼进了单人船舱后,便开始打坐吐纳,消磨时间。
日落月升,天色渐暗。
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