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之夜,繁华与幽暗相间,有些小巷灯火辉煌,那是酒馆、咖啡馆、书吧聚集之处,各路夜间活动者正源源不断地涌向这里;有些小巷则漆黑一片,偶然闪动着流浪狗警觉、饥渴的眼睛,这些地方是跟踪者下手的好地方,只要将目标向暗巷里拖进去,任何攻击行动,都会被夜幕严严实实地掩盖起来。
我的双手插在裤兜里,慢慢屈伸十指,做着战斗前的热身。
过去十年,政府的禁枪工作进行得十分有效,市面上根本见不到任何可以发射*子弹的机械装置。像坦克帮携带的那种武器,都是从西北、西南的边境以零件形式走私进来,又在国内地下工厂组装起来,性能无法保障,自伤可能性极大。
基于这一点,我不担心跟踪者随身携带一击毙命的武器,如果大家只是使用冷兵器进攻,那我和孟乔都能以一敌百,根本不需有任何担心。
“好。”我挂了电话,专心走路,免得孟乔担心。
右侧小巷之中突然喧嚣起来,几名彪形大汉正在追打一名衣衫不整的男人。
我只扫了一眼,就诧异地发现,那男人正是律忠国。他离开时那种春风得意、大功告成的欣喜表情给了我很不好的预感。那种情形下,他很可能因过度得意而招来灾祸,造成乐极生悲的惨剧。
“敢调戏老板?欠揍,欠揍!”彪形大汉们低声吼叫着。
律忠国踉跄奔跑着,突然向前扑倒,被大汉们追及,拳打脚踢,痛下重手。
“误会……各位大哥,全是误会,我是导游,我是旅行社的导游,是想给老板拉生意……饶命饶命,各位大哥,我口袋里有钱,拿去,都拿去喝酒,我请客……”律忠国哀嚎着,声音不断被打断,看来这些大汉个个都有膀子力气。
我停下来,犹豫了一秒钟,才大步走进巷子。
巷子尽头,一只直径超过一米的红纱灯笼低垂着,上面贴着两个金箔大字——“花嫁”。
花嫁夜总会在敦煌很出名,酒好、人美、价格公道、秩序井然、客人安全有保障、跟警方关系融洽……总之,一切夜总会应有的,花嫁这边都有,一切夜总会可能惹上的麻烦,花嫁这边一点都没有。
在敦煌,大大小小的夜总会、酒吧、茶楼、咖啡厅至少有四百家,而花嫁就是这个行业里永远的翘楚,一直被同行模仿,却从来没被超越过。
据坊间传闻,花嫁的老板是京城里来的,具有通天彻地的人脉关系,开业当日,甘肃、青海、山西、陕西、新疆等地来了不少红字号的大佬捧场,恭贺开业的花篮摆了十条街,至少有千数个。
正因如此,律忠国今晚出现在这里是非常合理的,因为他觉得自己即将入账几百外,心理急剧膨胀,如果不到一个好地方大大地消费一晚,简直无法安抚自己沸腾的内心。
“各位大哥,收手吧,把我朋友打死,警察来了,谁都有麻烦。”我一边说一边闪身过去,巧妙地轻推最近处两名大汉的手肘,使他们毫无察觉地失去了攻击的准头。
“他是你朋友?”几名大汉打累了,停下手来,几双牛眼一起瞪着我。
我开口回答之前,先掏出钱包,往每个人手里塞了两张红色大钞。
“对,是我朋友,平时开玩笑惯了,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就为了这事,一个月得挨揍十几次,还总不记事。几位老大,消消气,这一顿打足够让他老实一周了。我带他回去,继续打,省各位老大的事。抬抬手几位,饶了这小子吧?”我说。
大汉们收了钱,又确实累了,就坡下驴,这事也就算了。
其中一个,指着地上蜷伏着的律忠国,意犹未尽地放狠话:“跟你朋友说,以后来花嫁,最好带上口罩,免得再惹了老板,变成断手断脚的残废。好了,看你面子,这事就算了!”
几名大汉返回灯笼后面的大门,那门口进进出出,都是西装革履的有钱人,极少有律忠国这样的平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