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车子开入酒店的地下停车场,并未找地方停下,而是缓缓地绕行一圈,观察两侧车辆的停泊情况。
现代化社会中,任何行动都离不开车辆。如果敌人劫持明水袖离开,必定会使用或曾经使用过停在这里的车辆,并且是足够宽敞、性能强劲的好车。
如果我是劫持者,一定会提前准备一辆七座以上的车子,那样的话,放平后边的座椅,就能把劫持到的人妥善地藏好,避开一切摄像头和检查站。
地下车库里共有一百六十四辆车子,加上我开的车,此刻共有一百六十五辆车子。刨除小车、低档车、政府公务车、酒店自己的车之外,能够胜任劫持需要的就只有四十二辆。
现在,停车场有闲置车位四十余个,全都停不下大车,只是些边角位置,仅仅能停得下四座小车。
“人还在这里。”我说,稍后接着补充,“没有明确依据,只是我的第六感。”
这的确只是第六感,最直观的判断,根本找不到任何支撑证据。
在对与错之间的判断,就像赌博一样,押大或者押小,都是一念之间的事,但其结果却截然相反,天差地别。
“嗯。”顾倾城点头。
“我找地方停下,再等等,再等等……”我低声自语着,找了一个正对地下停车场电梯口的位置停下。
下午跟律忠国一起到达酒店时,也是由那边的电梯上楼的。我还清晰记得,当时坦克帮的车子也正好开了进来,车上的人大概那时都在做着发洋财的春秋大梦呢。
世事多变,无法预料,有时候甚至是一日多变,令人应接不暇。
顾倾城显得异常沉默,解开安全带,右手按在车门把手上。
“不要心急,敦煌不是港岛,无论好事坏事,其节奏都很缓慢。就算是外来的江湖高手,一到本地,也会被各种因素拖得不得不慢下来。我们等在这里,就像在柴堆里寻找丢失的手表那样,只要静下心来,就一定能找到对方留下的蛛丝马迹。”我淡淡地说。
顾倾城那种动作,反映出其心理。此刻,她像一只蹑伏的猛虎一般,在捕食之前,全力收缩,隐匿踪迹,只等猎物出现,就飞速冲上去,将对方擒下。
她是高手,但却没达到顶尖程度。
真正的顶尖高手所表现出来的,应该是“外松内紧、渊渟岳峙、动若脱兔、静如处子”那样一种状态。长期保持紧张状态,真正临敌,就会因用力过猛而发挥失常,反而失去了守株待兔、以静制动的优势意义。
“抱歉,我的确有些紧张了,只是因为明小姐的身份实在……太特殊,她有事,我无颜面对朋友。我们顾家的人重诺守信,这是立足江湖的根本。龙先生见笑了,我——我一想到黄花会,心情就像站在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之前,战战兢兢,寒彻肺腑。”顾倾城回应。
“既来之,则安之。”我打开了车载的电唱机,轻轻揿着触摸屏选择曲目。
孟乔喜欢听歌,尤其是六七十年代的港台老歌,如刘文正、凤飞飞、蔡琴、费玉清等等。
受她影响,我也对老歌情有独钟。
车里的每一张唱片都是孟乔千挑万选过的,比如眼下这张蔡琴专辑,每一首都是经典大作。
我选到《三年》这首歌时,顾倾城点头,示意我停住:“这首歌好听,就放这首好了。”
前奏响过,蔡琴深沉哀婉的声音传来,江湖倾轧、绑架凶杀带来的紧张情绪就散去了,取而代之的,却是缠缠绵绵、悱悱恻恻的男女之情,斩不断,理还乱,化成一个又一个圆圈,圈住了红尘俗世中的男男女女。
“明小姐喜欢听这首,我那位朋友爱屋及乌,也喜欢听,并且向明小姐承诺,圣诞节时会请蔡琴来港岛开专场演唱会,当场、亲耳听蔡琴唱这首歌。”顾倾城解释。
我怔了一下,以明小姐的身份,她的任何喜好都值得仔细分析。
《三年》是闺中怨妇之歌,难道明小姐心里也藏着一个思君不见君、三年复三年的人?如果有,此人必定不可能是雷动天。
歌唱到一半,电梯门上的指示灯就亮了,显示有人从楼上到了停车场。
我迅速关了电唱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梯门。
电梯门打开,依次走出来五名男子,走在中间的那个推着一只超大号黑色旅行箱。
五个人走出电梯,旅行箱的轮子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可见箱子里的东西极重。
“明小姐有多高?”我低声问。
“大约一米六五左右。”顾倾城回答,“体重约四十五公斤。”
我们同时盯着那个超大体积的箱子,如果按照体积估测,里面完全装得下一个成年人。
绑匪使用旅行箱来藏匿运送人质的例子极多,并且遍及全球各国,因为箱子具有一定的承重力、支撑力,既能达到转移人质的目的,又不至于令人质窒息而死。并且,名牌旅行箱下面的轮子质量极好,使得一个人就能轻松带着人质做长途秘密押运,绝不会露出任何马脚。
“明小姐在箱子里——吗?”顾倾城没有下定论,语气由肯定变为疑问。
作为追踪者、拦截者,现在必须跟绑架者做心理较量。表面看,五个人嫌疑极大,尤其是中间那人走路时东张西望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干了坏事后惴惴不安,生怕后面有追兵。
表面只是表面,如果只相信表面而不探究下面隐藏的另一层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