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横波那个性子,自己本事不大,却像母鸡护崽一样喜欢护住所有人,现在她认为他被固定,在车厢里是安全的,如果他解开绳索,碰撞到马车发出声响,她就会紧张不安,她自己都九死一生了,再分神操心他,不出事也难。
好容易将绳索兜到手,他往后颈一摸,在发下摸出薄薄刀刃。
他身上隐秘武器还是有几件的,换再多衣服也不会被发现。
刀将那个绳团截开,截成各自几丈,这个绳团的一头栓着铁钩,武人行走江湖,带绳索和链条的铁钩,是爬高上山必备物品,但一个铁钩,还不够。
车厢四角镶铁边,他选靠近自己的部分撬下,一个固定好的桌子下端也是铁的,也撬了。
刀削铁如泥,将那些铁质东西都撬下后,再捏合在一起,做成钩形。
这需要运用真力,他体内永远有一股真力保真元不失,非生死之境不可动用,他还在疗伤期,擅自运用真气会影响恢复,但此时他停也没停,指掌覆冰雪,铁钩渐渐成形,再栓在绳头。
如此炮制,凑齐四个钩子,因为铁不够,最后一个只有三爪。
他一身大汗,脸色苍白,这下真的快连解开绳索的劲都没了。
绳索很结实,桐油泡过,掺了铁丝,希望等下能撑住车子重量。
“砰。”又一声撞响,车子下方开了一个洞,他趁机把车内原本的一些杂物重物,都往那洞里扔去,尽量减轻车子的重量。
东西滚落在地,看起来像是漏下来的。
他稍稍喘息,将车门搭扣打开,却用根棍子先抵住,棍子上缠了绳索。
外头景横波并不知道就在这样狂奔颠动之中,他迅速做好了这么多事,她只是隐隐觉得不安,在黑暗中努力扭头向后看,却只看见沉沉的地平线,地平线那头似乎有些巍巍的影子,离得还远,但激烈的风声里,似乎有种震耳欲聋的声音传来。
身下的马勒不住,两匹马已经跑疯了,直直向前冲去,像要冲入无穷的黑暗地狱里。
那个影子还在,飘荡若舞,她似乎看见他嘴角,戏谑又残忍的笑容。
即将达成目标的快意笑容。
那种震耳欲聋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她的不安预感越来越浓。
到底是什么东西?
忽然一句话闪过脑海。
“……过了碧野原,就是天裂峡谷和易山瀑布……”
瀑布!
那震耳欲聋的隆隆声,是大型瀑布的水声!
瀑布对面,就是峡谷……
峡谷!
她浑身一冷。
再抬头,看那飘荡的影子,似一只潜伏在暗处的鬼魅,正待推出罪恶之手,将她和宫胤推入万丈深渊。
水声如雷,响在耳侧。
她再次回首,就看见了前方出现了断线!
她在这一霎什么都来不及想。
拔刀,斩!
斩断马和车身的牵绳,要掉,就她掉吧!
一道寒光闪来,击飞了她的刀,力道奇大,她虎口震裂,鲜血涔涔。
她怒而抬头,就看见那影子,高而远地挂在月亮末梢。面具上一道裂口,似在讽笑。
她忽然放手,跳起,直扑向那影子。
既然你不许我砍断绳子,我先杀了你,再砍断,也还来得及。
车轮轰隆隆轧过碎石地面,只余五丈。
人影一闪,全力瞬移,下一瞬她已经在那人所在的位置,手中刀早已飞回,毫不犹豫一捅。
却捅在空处。
那人早已不在原地。
随即她后心一痛,嘴一张,一口淤血喷出。
一条人影从她背后,冷笑着翻开去。
马车狂奔,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向前,离峡谷只有三丈距离。
对面瀑布如匹练,反射这一刻的月色,清冷万丈。
她倒飞的身影如断线风筝,越过马车,先要落入万丈峡谷之中。
忽然车门砰然打开,一根棍子伸出,递向她双手。
半空中那人目光一闪,满满期待——你终于出手!
衣袖一拂,“嚓”一声,棍子断裂,离景横波的手还差一尺。
但棍子上忽然飞出一截绳索,闪电般飞向景横波。
景横波手一探,已经抓住绳索,迅速在手腕上绕了一圈。
这一着,半空那人影没想到,眼神有点惊异,有点不服,随即淡淡冷笑。
料敌机先又怎样?
悬崖就在你身后半丈!
景横波抓好绳索,正想拉出宫胤,忽觉一只脚下一空。
她已经在峡谷边缘!
这一霎什么都来不及想,她竟然仰头,迎着随后撞来的马车,双手扑出。
她竟要以自己的身体,生生将马车逼停!
她体内气息第一次如此滚滚调动,明月真气穿越丹田,过明堂重楼,狂涌而上,她在瞬间似乎听见破关拔节的声音。
她身周起濛濛光华,有什么东西在体内好像被冲散,但她不知道,顾不得。
两声厉嘶,两匹马从她身侧越过,扑入了峡谷之中。
与此同时“崩”地一声,马和车身之间的绳索断裂,车身一顿。
“砰。”一声,她的手和半边肩膀,先撞上打开的车门,啪一下车门粉碎,飞入谷中。
她整条手臂顿时就麻了,掌心痛如火烧,她的心瞬间沉入谷底,知道自己那点可怜真力,绝对不可能将车逼停。
此刻她心中大悔,恨自己将宫胤绑在了位置上,限制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