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提前派人知会您。”商枝的确来的太贸然,寻常人上门拜访,都是提前一日递拜帖,“用饭了吗?饭菜还未凉,正好开饭。”
秦玉霜摇了摇头,询问苏易,“苏越呢?”
苏易斜睨一眼商枝,见她拿碗给秦玉霜盛汤,失笑道:“之前听说枝枝过来府中,他与我一起来前院,一直蹲在院子里,没脸进来见枝枝。”
商枝瞪苏易一眼,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他希望自己出去请苏越,化解兄妹之间的隔阂。
秦玉霜含笑地看着她,“那个臭小子,是要给他一点教训,今后做事,不会鲁莽。”
苏易故意叹声,“苏越中饭还没吃呢,院子里花草多,蚊虫也多,他之前欺负枝枝,就罚他饿着肚子喂蚊虫。”
商枝将汤放在秦玉霜的面前,端着碗盛一碗饭,提着筷子夹一只虾仁塞嘴里,细嚼慢咽。
苏易与秦玉霜对望一眼,不再提苏易,“后天什么时候启程?”
“戊时初。”商枝吞咽口中的饭食,叮嘱秦玉霜道:“今日来与你们道别,便是不希望你们来相送。”
秦玉霜咬着酸笋片,轻轻颔首。她感受到商枝对她的疏离,心中十分想要修复母女之间的感情,却无从下手。她唯一能做的只有默默关注商枝,保持在一个她舒服的距离,太激进担心引起商枝的抗拒。
商枝知道秦玉霜想要修复母女情分,只是上辈子她就没有体会过母女之情,不知道该如何与亲生母亲相处,只能不远不近的处着。她的性子其实很慢热,在亲情上也很被动,不知道该如何去缓解关系。
她对秦老夫人的不同,是在秦老夫人的身上,她看见奶奶的身影,情感很容易代入进去。
吃完一碗饭,商枝放下碗筷,突然起身,秦玉霜无措的看着商枝,“你要回去了吗?”
商枝摇了摇头,她重新拿一个碗,装好饭,菜堆尖了,她端着两碗饭出去。
“啪”地一声,她看见苏越蹲在梨树下拍蚊子。
苏越眉心越蹙越紧,觉得这该死的蚊子就是在和他作对!这样冷的天,就冒出来了,在耳边嗡嗡叫,吵得他心烦。
“呐,边吃边喂蚊子。”商枝将一碗饭递到苏越的面前。
苏越一怔,看着被塞在手里的饭碗,目光复杂,这些菜都是他爱吃的。商枝特地送出来,她是愿意原谅他了吗?
这个想法,令苏越心神振奋,期盼地看着商枝。就看见商枝蹲在他的身边,吃一口饭,望一下天。
“你在看什么?”苏越粗嘎地开口。
“我在看这里有啥稀奇的地方,让你在这蹲半天不挪地方。”商枝往嘴里又扒一口饭,“我就看见一个傻大缺,也没啥奇特的。”
苏越捏紧手里的筷子,商枝轻松调侃的语气,她是特地在迁就他。
心里百味杂陈,只觉得眼眶酸酸涨涨,像是被糊一把沙子,涩痛得冒出水汽,他拼命往嘴里扒饭,用力地咀嚼着,仿佛这样能将眼底的涩意逼退。
“你没看错,这里是有一个傻大缺,他差一点犯下这辈子无法弥补的大错!他不能原谅自己,也不敢奢求原谅,他不但傻,还是个懦夫!”苏越的眼泪掉下来,混合着饭菜,被他全都扒进嘴里,最后扒不进去,筷子被他捏断在手里,艰涩的道:“能够得到原谅,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商枝递出一方帕子,“你年轻气盛,戾气太重,不问青红皂白,出手就是杀招。许多事情,不是你明悟之后,后悔便能够得挽救。性命太脆弱,你滥杀无辜,至多你的良心受到谴责,而逝去的生命又何其无辜?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补偿,都没有办法让他重活一次。”
商枝脚蹲麻了,她将帕子放在他的膝上,站起身来,俯视着他道:“二哥没有死,我还你一刀,你为我险些被苏锦瑟杀了,算是偿还了。”
如果龚二傻死了,她必定与苏越不死不休的。
“回去了,蚊子喂上瘾了?”商枝转身进屋。
苏越磨磨蹭蹭老半天,才回屋子里。
苏易‘呀’地一声,“老二,你两只眼睛被蚊虫叮肿了?”
苏越瞪他一眼,斜着眼睛去瞟商枝。
商枝坐在秦玉霜身边,在与秦玉霜低声说话,并不看他,苏越抿着唇角,心里很失落。
突然,一张符纸递到他的面前。
苏越抬头看向苏易,就听他说:“这是妹妹求的平安符,人人都有份。”
“我的?”苏越拿着平安符,珍而重之地贴身收好。
商枝询问着秦玉霜,“您喜欢做什么?”
秦玉霜惊异地看向商枝,无措地说道:“我做一些针线,还有插花……”说到这里,话音戛然而止,比起商枝的成就,她这个做母亲的似乎太无用。
“你给我做的衣裳我穿了,很合身,我很喜欢。”商枝拉着身上的裙摆,“这是你给我做的衣裳。”
秦玉霜早就看出来了,她不敢问商枝,绞拧着手指,“你喜欢就好,我在给你做春裳……”她停顿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可以给你寄过去吗?”
“可以。”
商枝与秦玉霜拉几句家常,给她请平安脉后,告辞离开。
苏越亦步亦趋跟在商枝身后,想送商枝回去,看着停在府门前的马车,他闭上嘴,站在商枝的身后。
商枝踩着木梯上马车,苏越大掌握着她的手臂,将她扶上马车。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