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睿无可奈何,干脆闭门不出,称病了事。
这么一来,有心思的臣子掂量掂量,也歇了大半。
顾云思摇了摇头,叹息道:“理由,理由就是圣上偏爱七殿下,三殿下就是在人前的障眼法,他的皇位,只想给七殿下。”
顾云锦显然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不得不说,圣上的障眼法太厉害了。
他瞒过了所有人。
十几年的宠爱、提拔、夸赞,全给了孙睿,让他从少年时就接触朝政,掌握朝事,杜绝了其他皇子的可能,长年累月让孙睿自然而然就定下了心——他不用多做什么,他只要好好的做好“太子”该做的事情,皇位就是他的了。
什么结党营私,培养自己的势力,孙睿没有做过。
没有哪一位皇帝喜欢自己的儿子这么做,哪怕这是他定下的继任者。
孙睿不会在胜券在握时去做那些让顺德帝不高兴的事情。
顺德帝甚至写了蒙骗人的圣旨,那不仅仅是给蒋慕渊看的,也是给孙睿看的,让这个挡箭牌越发的相信,前途都在手中。
可最后,一切都是孙禛的。
孙睿彼时心境,顾云锦不用细想都能明白。
不止是失去皇位、跌下云端的落差,还是一夜之间明白,他在父皇心里什么都不是,他这些年操持朝政、兢兢业业,全是笑话。
所有人都背弃了他,兄弟、母妃、枕边的侧妃……
那一刻,无人能用、无人敢用的局面,足以让孙睿忿恨所有。
这也难怪,孙睿今生再来,会直接对付金培英,毁了贾婷,又冲着卫国公府动手。
只是,南陵那儿……
顾云锦问道:“文英殿里,三殿下如今最上心的就是南陵。
卖孩子的老郭婆落网了,南陵官场一块铁板,刑部的官员插不上手,三殿下示意他们把人押回京里来。
小公爷猜测三殿下会在老郭婆出南陵之前就杀了他,只是我们不知道,三殿下在南陵想对付的是谁。”
顾云思答道:“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你,我不知道南陵发生过什么。”
“姐姐的意思是……”顾云锦顿了顿,道,“三殿下活得比姐姐久?”
“是,”顾云思应道,“起码天宝贰年,三殿下、或者应该称为肃王爷,他还在肃王府。”
顾云锦琢磨着倒也能够明白。
孙禛的皇位看着是名正言顺,顺德帝的遗诏传到他手上的,朝臣们拜他,可心里对他的认同依旧比不上孙睿。
毕竟,孙睿作为“储君”已经太久了,他本身的能力也远比孙禛能够服众。
孙禛不管心里对一母同胞的皇兄是什么看法,登基之后,朝政不稳之时,他不会明晃晃地去动孙睿。
孙睿闭门不出,左右不惹事,孙禛没有合适的由头,又要如何寻孙睿的麻烦?
只是,兄弟阋墙,顾云锦想,这两兄弟迟早要撕破脸的。
抬眸看向顾云思,顾云锦的心紧了紧,她的三姐姐走得也早,天宝贰年,仅仅是孙禛改元的第二年呀。
她先前问东问西的,就是没有问顾云思因何去世,也没有问当时北地是否发生了什么,潜意识里,她把这最最揪心的问题放在了后面。
却不能不问。
桩桩是关键。
顾云锦握着顾云思的手,放缓了声音:“那后来呢?天宝贰年,姐姐为什么去了裕门关?”
顾云思的眸子一片阴沉,透出来的是痛苦和纠结。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的不适,踢了顾云思一脚。
顾云思倒吸了一口凉气,抚着肚子安抚孩子,柔声细语的,很是耐心。
这些话语也让她自个儿平息许多,她整理着思绪,给顾云锦讲那两年间的故事。
“七殿下继位之后,一直在打压异己,他能力不足,疑心病重,肃王平面上没有多少力量了,但一旦有人露出肃王比他更合适的意思来,他下手就不留情。
他打压的另外一支就是小公爷留下来的人,禄王世子、就是二殿下的嫡长子,他与小公爷亲近,原也是有出色战功的,后来就成了个闲散皇亲。
还有我们六哥,他与小公爷私交甚笃,小公爷死后,六哥受了牵连,很艰难,将军府也一样。
朝廷一直以国库艰难为由,减北境的粮草、军需,母亲写给我的信都被拦下,要不是偶有一次我意外发现,我都不知道北地那么困难了。
我争取过,可我在贾家说不上话,我当时的身体也很不好……”
彼时的无力,对现在的顾云思而言,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可当时的争取与坚持,依旧历历在目,让她的呼吸都沉了许多。
她在贾家的生活,不能算得上如意。
那年独自嫁入京中,顾云思一个土生土长的北地人,很难融入京城的生活,尤其是吃食口味上,她吃不惯。
顾云思努力适应,可头一胎来得太早了,她本就对京城菜不甚喜欢,又被孕吐逼得吃什么吐什么,越发提不起精神来。
四房彼时与她不亲近,顾云思也不知道那些陈年旧事,没有多去打搅。
可毕竟是怀着身孕的姑奶奶,徐氏、吴氏该有的道理还是做了的。
这两婆媳也是远嫁,知道远嫁的不容易,见顾云思吃不下东西,便叫沈嬷嬷做了些北地口味的家常菜,送到了贾家。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贾温氏的脸上就不高兴了,娘家这么仔细,不就是婆家苛待了顾云思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