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单薄的萧何,手中握着一把剑,直直的站在那里,在他背后是一处大宅院,以及十几辆装满了竹木简书以及帛书的牛车和马车。
在他的前面,以及宅子的周围,则是层层围拢而至的钟离昧部下,在他不远处,有几具倒伏的尸体,那是他的护卫中胆敢反坑的几人。
更远的地方,是一片的残垣断壁,烟火废墟。
曹参、灌婴等引人朝着西北方向直杀而去,留下了一路尸首的同时,也将众多的项羽部下,引去了那里,此时已经听不到那边有厮杀声响起,不知道有没有走脱。
他心里想着这些,身子依旧站的笔直,握剑的手也没有半分的晃动。
此时此刻,这个稍显瘦弱的中年人,面对着层层而来的敌人,有着一种如山般沉稳坚毅的气势,远比那十几个自知没有生路,在钟离昧的包围下选择投降的护卫更为坚毅,更像一个战士。
“足下便是沛丰萧何?”
军卒让开了一条路,执戈佩剑的钟离昧走上前来,目光有些审慎的打量着萧何,出声问道。
闻听沛公身死的时候,萧何就已经不太在意自己的生死了,这也是为什么曹参等人突围时,他没有跟着而去原因,现在能让他有所在意的,只有身后的这些书。
“是沛丰萧何如何?不是沛丰萧何又如何?”手中持剑的萧何淡淡的问道。
钟离昧嘿然一笑道:“是沛丰萧何时,将为我家上将军座上客,不是沛丰萧何时,只能为阶下囚。”
萧何转头看了一眼身后装满书卷的牛车,以及还有诸多藏书的院落,转过头来,轻笑道:“我不是沛丰萧何,却也不做阶下囚。”
手臂一抬,手中握着的剑,对着自己的胸口就插了上去!
钟离昧大吃一惊,显然是没有想到眼前这人居然这样决然,杀起自己来,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不过他反应很快,离萧何也近,手中染血的戈瞬间递出,挡下萧何这决死一剑,手腕一动,长戈之上有巨力传出,将长剑挑飞。
看着萧何有些敬佩的同时,还有些些许惊怒,毕竟上将军多次传令,要留下这萧何性命,萧何若是在自己面前死去,自己必然会受到责罚,即便是上将军不处罚,他自己心里也不舒服。
他一戈挑飞萧何长剑,顺势将长戈插在地上,猛然上前两步,开始对萧何搜身,又从他身上摸出一柄匕首。
直到确信他身上没有再带什么武器之后,这才微松了一口气道:“宁可不走,也要守住这些书卷,你不是萧何,谁是萧何?
来人,将萧丞督送上车子,好生看护,万不能让其受到伤害。”
萧何见钟离昧在打量后面牛车上的书卷,心中大为着急,想要开口点破这些书的价值,又想起沛公已死,这些东西纵然留在世间,也是无用,图为项籍增添势力,当下也就不言语,任由两个楚军将其半扶半架的弄上牛车,望着自己花费近二十日才从咸阳丞相府弄出整理好的东西,心中悲凉的同时,也有一些微微的快感。
项籍以及其手下的众人,只是一群知道征战的莽夫,哪里知道这些他们素来看不上眼的东西,才是整个咸阳城最为珍贵的东西?
依照他手下兵卒的脾性,这些书卷,定然会被焚毁破坏殆尽!就不知日后他们想要治理天下,却无有丝毫依据,对各地户籍田亩都不知情,该如此施展?!
正这样微带恶毒和快意的想着,就见钟离昧已经走到装有书卷的牛车旁,打开一个箱子,胡乱的翻看两下又丢进去,丝毫不在意的样子,更是坚定了他的猜想。
却不想钟离眜接下来却说出了令他大为意外的话:“上将军有令,这些书卷,必须好生看护,不得有丝毫怠慢,更不能有丝毫损毁!如有违者,严惩不贷!
至于财货,汝等莫要多想,萧丞督所居之地,怎会有财货!”
说完想要离开,但见四周基本不闻厮杀之声,走了两步,又回来了,亲自守在这里,严防有人损毁书籍。
坐在牛车之上被钟离眜护卫团团围住,往远处送去的萧何,面上保持着镇定,心里却极度的意外和不解,他不明白,那个不喜读书,只愿成为‘万人敌’的项籍,什么时候如此重视书籍起来!
随后想起,项籍身边还有老贼范增的存在,也就变得释然起来,这主意八成出自范增之手……
这场从下午开始的战争影响范围很大,咸阳城也暗波涌动。
咸阳城内,被刘老三从官带着一些人看守着的一处高大宅院之内,一个穿黑衣,带黑纱高冠,穿着高齿木屐,腰间悬剑,面白无须的男子,脚步显得有些匆忙。
他走宅院中最为尊贵的一个院落,敲开一个房间,进去之后,对着一个大约三四十岁的,身上有着一股雍容贵气的男子行礼之后悄声道:
“王,沛公今日一早前去鸿门,未曾回还,午后项籍兵马倾巢而动,至霸上,口中称沛公刺杀项籍而被诛杀,要拿同谋者,随后便战做一团。
他两方此时相斗,正是我等行事最佳时机,左子,匡信等人已经暗暗聚集起手下兵丁奴仆,也有五六百之众,只待王一声令下,就可出动!
连夜出咸阳,赶往巴蜀之地!”
宦官韩谈小声说着,难掩兴奋之色,在他看来这可是绝佳时机,做的好了,秦室不仅能够逃出生天,还能再立宗庙,隐忍之下,一窥天下也不是不可!
毕竟巴蜀之地,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