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初次统领这么多人的大军,一路上志得意满,哪里还瞧得上寿张县那些已被搜刮得余粮不多的良善人家。他带着人日夜兼程,早来到独龙冈前。离那山岗尚有一里多路,先下了寨栅。
宋江在中军帐里坐下,便和众头领商议道:“我听得说,祝家庄里路径甚杂,未可贸然进兵。须得有人先去探听路途曲折,知得顺逆路程,方可进兵与他对敌。哪位兄弟愿意先去替大军探路”
石秀初上梁山,未立寸功,此时听得宋江开言,就走上前来说道:“兄弟曾到彼处,可走一遭,为宋江哥哥探听那祝家庄的虚实。”
宋江说道:“石秀兄弟肯去,自是最好。只是我梁山大军杀到,那厮们必有防备,不知兄弟扮作甚么人入去打探”
石秀道:“宋江哥哥,我看那独龙岗林木茂密,已有一计。兄弟我在蓟州原曾卖柴,而今我只是挑一担柴进去卖便了。兄弟对此是轻车熟路,谅他祝家庄的人也看不出破绽。兄弟身边再藏了暗器,有些缓急,扁担也用得着,等闲人须留不住兄弟。”
宋江说道:“好,石秀兄弟当真一身是胆哥哥我再安排一个兄弟领人在山岗下树林边接应兄弟归来。”
杨雄闻言起身说道:“宋江哥哥,在下不才,愿意去接应石秀兄弟。”
宋江见杨雄也是立功心切,就应允了下来。
石秀对杨雄说道:“好,哥哥,我和你计较了,今夜打点,五更起来便行。哥哥只在那树林边等我。”
众头领商议完毕,各自回营整兵备战。
梁山强盗的几千大军杀到独龙岗前,自然也瞒不过祝家庄、扈家庄和李家庄的耳目。祝家庄、扈家庄早就磨刀霍霍,等着梁山强盗们杀上门来。那李家庄的“扑天雕”李应听得消息后,也分付手下收拢兵马缩回庄内,闭门防守,静观其变。
李应自从被祝彪射了一箭,大失颜面之后,心中记恨,此时当然不会再管甚么三庄联盟的协议,出兵去为祝家庄解围。但是,李应身为一个土豪大官人,有钱有粮又有兵,这日子过得舒坦着呢,也不可能去投靠那梁山泊上的好汉。
李应打的是坐山观虎斗的主意,两不相帮,等祝家庄、扈家庄这两庄之人去与梁山强盗拼个你死我活。李应心中盘算的是,那梁山强盗在这独龙岗是不可能长久地呆下去的。他们顶多打破祝家庄,洗劫一番后就会离去。待到那时,祝家庄家破人亡之后,他们管辖的土地与庄户,李家庄当可分一大杯羹
一想到或许有机会将李家庄的势力扩大,“扑天雕”李应就心情大好,他躲在庄里胡吃海喝,连肩头上的箭伤都不觉疼痛了。
宋江带领的梁山大军在独龙岗外驻扎了一夜,当真是军纪严明,没有叨扰得附近村寨鸡飞狗跳。这原因倒也简单,因为强盗们将村里的鸡、鸭、猫、狗、都宰杀干净,打了牙祭,自然看不到鸡飞狗跳的场面了。到得明日,石秀起了一个大早,去那树林里亲自砍了一担柴,出了一身臭汗,身上沾了许多草屑,浑似一个真正的樵夫。扮相十足的石秀这才满意,与杨雄交代后,挑着柴先走入独龙岗去。
石秀走入独龙岗,一路向里行来,只见路径曲折多杂,四下里湾环相似树木丛密,难认路头。石秀便歇下柴担不走。欲等那祝家庄的村民过路时,打探一二。
然而此时祝家庄的人早就知晓梁山强盗就在岗下,庄里的几个郎君又有命令,哪里还有甚么人在这路上行走
石秀等不到人,迫不得已,又挑了柴,只顾望大路便走。在树林里乱闯了几个弯后,却见前面一村人家,有数处酒店肉店。
石秀挑着柴,便望酒店门前歇了。只见各店内都把刀插在门前每人身上穿一领黄背心,写个大“祝”字往来的人亦各如此。
石秀见了,便看着一个年老的人,唱个喏,拜揖道:“丈人,请问此间是何风俗为甚都把刀插在当门”
那老人道:“你是那里来的客人原来不知,只可快走。”
石秀道:“小人是山东贩枣子的客人,消折了本钱,回乡不得,因此担柴来这里卖。不知此间乡俗地理。”
老人道:“只可快走,别处躲避。这里早晚要大厮杀也”
石秀道:“此间这等好村坊去处,怎地了大厮杀”
老人道:“客人,你敢真个不知我说与你。俺这里唤做祝家村。岗上便是祝朝奉衙里。如今恶了梁山泊好汉,见今引领军马在村口,要来厮杀却怕我这村里路杂,未敢入来,见今驻在外面。如今祝家庄上行号令下来,每户人家要我们精壮后生准备着。但有令传来,便要去策应。”
石秀道:“丈人,村中总有多少人家”
老人道:“只我这祝家村,也有一二万人家。东西还有两村人接应。东村唤做扑天雕李应李大官人西村唤扈太公庄,扈老太公有个儿子,唤做扈成,绰号飞天虎,十分了得。”
石秀道:“似此如何却怕梁山泊做甚么”
那老人道:“祝家庄上的三位郎君也是这般说,他们却是要捉那梁山好汉去东平府请赏我这祝家村,真不是任谁可以乱闯的,便是我初来时,不知路的,也要捉了。”
石秀道:“丈人,怎地初来要吃捉了”
老人道:“我这里的路,有旧人说道:好个祝家庄,尽是盘陀路容易入得来,只是出不去”
石秀听罢,便哭起来,扑翻身便拜,向那老人道:“小人是个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