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门庆查看东平府里保存的《天下郡守图》时,发现地图上宋辽边界就与实际不符合。
比如长城的绘制,就是宋人自己臆想的产物。尽管汉代、宋代长城的情况很复杂,但大宋绘制地图时由于缺少实地考察,却仍以《史记》等经典文本中“起临洮,至辽东,延袤万余里”的模糊说法为准,在地图上绘制呈现出理想长城的形态。
实际上,西门庆穿越前见到的雄伟长城,许多都是明代的产物,在宋代时,因为年久失修,以及长城处于辽国契丹国内,并无边防作用,被废弃许久,许多地方的汉代长城遗迹也早已荡然无存。
在传统典籍中,又多有以长城为界限分隔华夷的说法。在此观念下,大宋地图中的长城成为大宋国境北方的边界线,南北横跨长城的辽国契丹因此被错误地画在了长城以北。
另外,虽然燕云十六州并不在宋朝控制之下,且实际上散落在旧长城内外,但因为大宋士人们的心目中,长城是蕃汉之界,而燕云十六州又是汉地,那燕云十六州就必须在长城以南。因此,在大宋的地图上,燕云十六州全部画在长城以南。
当然,在地图上,幽州等燕云十六州的画法仍与宋代实际控制的地区画法不一,而是与西南等羁縻州的图标一致。
在大宋朝绘图者的国家观念里,北方失地与西南羁縻州是一样的,均是声教所及之处,这种画法罔顾历史现状,展现了大宋士大夫们所希望的国家形态。
在西南边,宋代舆图会用文字注明西南夷或诸葛亮五月渡泸处,以表明此外乃不毛之地。关于西南边界,宋代广为流传太祖以玉斧划大渡河与南诏为界的故事,又用“殆天设险以限夷狄”的话语来明确华夷的界限。
另外,安南国虽已独立,但在宋代地图中,仍将其与播州、南丹州等宋代羁縻州画在一起,似是表明大宋朝廷和士大夫们不承认安南的独立性。宋代地图通过对南北疆界的框定,以期与九州分野相符,证明自身的合理性、合法性。
看来西门庆穿越前,网上时常被人嘲笑的地图开疆,还真不是后人的原创,而是源远流长,来自于大宋朝的沈括等士大夫呀!
但是,大宋士大夫们怀着各种政治心思绘制出来的地图,在政治上是正确的,在实际应用中却是错漏百出,贻害无穷。
当今的道君皇帝宋徽宗如此好大喜功,一门心思欲“收回”燕云十六州,完成先代皇帝们没有完成的伟业,恐怕也是时常在宫中看着那地图上绘制在长城以南,与辽国分离开的燕云十六州,总是误认为那本来就是大宋的领土吧!
然而实际上,燕云十六州被后唐的石敬瑭割让与辽国契丹时,大宋朝可还没有成立呢!严格地说来,那辽国的燕云十六州可是跟大宋国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要论燕云十六州,得从后世汉人最喜欢吹嘘的大唐说起了。然而大唐并不是一个纯汉人的国家,而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
严格说来,大唐政权是北魏一脉传下来的鲜卑拓跋系的政权,国内不仅有汉人,还包括北方的胡人、突厥人、契丹人和西北的沙陀人、羌人等各族人。正是这形形色色的各种族群,共同构建了大唐这个疆域辽阔的国度。
唐玄宗时,节度使安禄山、史思明二人发动了动摇唐朝统治的军事叛乱。安禄山是粟特胡人,史思明是突厥人,他们英勇善战的河北部队由汉人、胡人、契丹人等各族人组成。
而大唐朝廷派去抵抗安禄山的部队,名将高仙芝是高句丽人,名将哥舒翰是西突厥的突骑施人,名将李光弼是契丹王子,这仨人带领的部队中多是突厥、契丹等异族人。名将郭子仪虽是汉人,但他的部下却也有许多羌人、党项人。
由此可见,大唐从皇室到朝廷大臣,再到帝国军队,许多都是北方的异族,唐朝并非一个纯粹的汉人王朝。那么,当大唐轰然倒下时,它的继承者自然也就五花八门了。
西夏人的党项人祖先,正是因为跟随郭子仪与安禄山、史思明军作战有功,才被安置到了如今的夏州、灵州一带。到了宋朝建立后,终于因为宋太宗的错误政策被逼独立建国,割据西北成立了西夏。当然,在大唐和五代十国时,这些党项人还是忠于中原王朝的。
而西突厥的一支沙陀人,和李光弼统领的契丹人一起成为了击败安史政权的主力,沙陀人与契丹人也因此逐渐介入了大唐的内政,成为大唐后期主要的军事力量。
当后梁太祖朱温这个汉人篡唐自立,在中原建立了后梁政权时,名义上臣属大唐的契丹人耶律阿保机也同时建立了契丹国,并以大唐的继承者自居。
契丹建国后,对国内的契丹人和汉人实行不同的分治政策。北方的草原上,契丹人保持游牧传统,王庭也迁移不定,南方汉人聚居之地,则继承使用唐代的官制和管理方式。
所以,契丹从立国时起,就不是一个野蛮的游牧国家,而是同样深受中原汉文化影响的,游牧与农耕兼容并蓄的文明国家。辽太祖耶律阿保机的长子耶律突欲,更是精通汉学的王子。
因此,从契丹辽国的角度来看,他们一直认为自己是大唐的继承者,占有汉人聚居之地也是天经地义。
而从辽宋周边的国家的外交表现来看,朝鲜、日本和西域国家都曾将契丹辽国视为中国的代表,朝鲜国更是长期将契丹辽国作为宗主国。甚至于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