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当空,泼洒下淡金光芒,将这辆古朴的轻车映照得格外神圣,暗淡的纹理、粗糙的青铜,全都弥漫着岁月的沉淀。
轻车中,安王爷居中而坐,很没有形象地半伸着一双大长腿,慵懒地靠在背后的木板上,而韦团儿紧挨着他,将半边身子都匍匐在他怀里,那模样就像是一只狸猫,浑身的力气都似被抽干净了。
这两人太不自重了,就眼前这副模样,虽没有做什么苟且之事,可怎么也不像一位一品亲王和三品夫人,太让天下臣民失望了!
随着轻车的前行,韦团儿越发地忐忑,心中豪没来由地紧张,让赵无敌颇为好笑,打趣她是“近乡情更怯”。
“谁近乡情更怯了?这是上官婉儿的家,同妾身有什么干系?王爷也胡说八道,真是不正经。”
韦团儿不干了,连连翻白眼,那娇嗔的模样太可爱了,让安王爷忍不住捏着那吹弹得破的脸颊,轻轻香了一口。
对于安王爷的“饥饿”,韦团儿已习以为常了,而且心里欣喜,巴不得王爷再香几下。
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女子大早上花上一个时辰精心打扮,不就是为了在自家郎君面前惊艳一下吗?既然如此,又何必矜持?
她轻轻抚着被郎君香过的脸颊,葱白似的手指感触着若有若无的湿润,轻声道:“人家与婉儿可是老相识,自打几岁时就认识了。后来、不瞒郎君,奴家和她可不怎么对付,一直是斗来斗去,都想将对方踩下去,让自己个登上那高枝。
呵呵,如今想起来可真好笑,可当时置身在牢笼里,就像那瓦盆里的蛐蛐,除了拼命地倾轧和撕咬对手,哪里还有别的活路?
宫里太……黑暗了,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希望,多少次奴家都绝望了,恨不得立时死了,就此超脱苦海,再也不用忍受……”
韦团儿使劲地吸鼻子,将绝美的螓首扬起,可一切都是徒劳,满眼的水雾渐渐凝聚,化作两颗豆大的泪珠滚落。
她继续说道:“可奴家不甘心,奴家也是女人,来世上走一遭,却连做女人的滋味都没有尝过,就这么离去,也太委屈自己个了。
奴家是个没野心的人,从来没有想过害人,所作所为、一切的争斗都只是为了自保,给自己个留下一个念想,有朝一日能嫁个知我疼我怜惜我的人,做一回女人,做一回母亲,也就不枉来世上一遭。
天可怜见,让奴家遇见了郎君,奴这一生值了!”
赵无敌感触良多,轻轻替她拭去眼角和脸颊的泪痕,柔声说道:“团儿,你是我的女人,从今往后,我将疼你爱你怜惜你,不求生生世世,因为这一生我将陪你到天涯海角,没有尽头……”
两个人在秀恩爱,话到缠绵悱恻时,眼看就要发生点什么,却只觉轻车突然停顿,接下来就是马夫和赵不破的对话。
被扰了兴致的安王爷连车帘都没有挑,没好气地沉声呵斥:“真是两个蠢材,这崇化坊中大户人家很多吗?你们就不会找那坊丁问问,再不济给他几个酒钱请他带着咱们去郑宅就是。”
他虽然是恼羞成怒,可一番分析却是在情在理。崇化坊的确不小,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毕竟是少数,而其中宅子主人姓郑的应该不多,尤其是郑宅的主人还是一位老妇人,赵无敌可以断定应该不会有第二家。
“对呀!”赵不破一拍脑袋,神态之间极为懊悔。
他骑在高头大马上,自幼习武练出了一副好身板,再加上多年来东征西讨,久战沙场,更是增添了一股子威严。
赵不破冲坊门口探头探脑的坊丁招招手,其中一个年纪轻轻美目尚算清秀的坊丁屁颠屁颠地过来,叉手问道:“不知贵人有什么吩咐?”
赵不破跟随赵无敌十多年,在就被他给同化了,遇到事情只要是能以钱服人,那就绝对不会用威严压迫人家。
他用蒲扇般的大手从钱袋子里抓起一把铜钱,估摸着能有百枚,哗啦一下就扔到年轻坊丁身上,道:“你们崇化坊一共有几家?”
年轻坊丁被漫天花雨般的铜钱给砸了个满头满脸,却眉开眼笑,一点都没有懊恼的意思。
他两眼绽放夺目的光芒,将一地的铜钱都给照亮,立马蹲下身子,将地上散落的铜钱一枚一枚地给捡起。
百余枚铜钱散落一地,要将其一枚不少地重新捡起,可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赵不破可等不及了,喝道:“行了,你到底知不知道郑宅怎么走?若是带我们去郑宅,这袋子里的钱都是你的。”
赵不破将手里的钱袋子举起,晃了几下,看起块头不少于千钱,立马吸引了年轻坊丁的注意力。
他依然蹲在地上,但却停止了捡钱的动作,歪着头追问道:“真的?”
“某家向来说话算话,吐口唾沫就是一个坑,还能欺骗你一个坊丁?小子,不要磨蹭了,快走吧!”赵不破怼道。
年轻坊丁朝坊门的地方吹了口口哨,将看门的坊丁给找来四五个,然后吩咐他们接替她的工作,继续完成捡钱的大业。
并且,年轻坊丁还与同伴约法三章,提前定下了规矩,那就是地上散落的钱,他要独占三成,剩下的才是给兄弟们的犒劳。
他是个明白人,自知财不外露才是硬道理。不过,在分赃上面亲兄弟明算账,还是将规矩先给先做说明白为好。
年轻坊丁交代完毕,方才回答赵不破的问题:“这崇化坊中姓郑的大户人家,一共有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