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我眨了半天眼睛,什么都想不起来,确定昨天晚上没做梦。
我懊丧地坐起来穿衣服,还以为能跟上次梦见金甲神那样,碰巧梦见他们斗法的经过。回想起来那个梦里那个形容猥琐的小鬼,又想了想昨天夜里巫女放出去的那一大群纸鸟——若是有那么一大群小鬼要抓,那场面还真挺愁人的。
又是一个晴热天,我吃过早饭,就去了那几个姑子去的地方。
姑子们也刚吃完饭,愣了一下。相互看了看,心严才站起来,说:“是昨天到我们庵里的那位大人吗?”
“是我。”我叹了口气,昨天在路上颠簸着,左嘱咐右嘱咐,就是忘了嘱咐脸的事情。昨天在外面,小姑娘们都把头盔面罩扣着,就我跟人说话时候掀起来了。她们有事找我,记着我这个模样和这个打扮,扯着二三就说上了。二三弄不明白是什么事情,两边一误会就吵起来了。
心慈姑子“阿弥陀佛”了一番也凑过来,说:“哎呀,大人,宫里这人怎么都长得一个模样?!我们这都认不过人来了。”
“专门挑的。”我不愿意给她们讲这里面的事情:“记着,这件事情出了宫不许对人说。”
“哎,是。是。”心慈答应不迭。我给庙里拿了贼,她们倒还挺愿意听我的,也误以为我是个多大的官。
我不敢在这里闲话太久,一会儿约莫着皇后那里用完了早膳,还得先去她那里回话,便直接问:“昨天晚上怎样,还顺利么?”
“还算应付下来了。娘娘说,今天下午让去念经呢。”心严小心地回答。
“这是没惹娘娘生气。各位师父应对的不错。那就好好准备着吧,听娘娘的。”我刚说完,后面站着的一个姑子就没忍住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心严赶紧狠狠剜了她一眼。
我好不容易忍住笑。这些姑子水深火热地过了几个月,一下子进了皇宫,确实要晕头。别说昨夜那顿精美素宴,今天早上的早膳也够她们开眼的了。一时没忍住吃多了是常理。“各位师太是客人,宫里不会短了各位的吃穿用度。不过宫人都怕在贵人面前出岔子,都是吃八成饱。既然是下午去念经,各位师太午饭时候稍微记着点。”
“唉,贫尼记住了,一定好好看着她们。大人放心。”心严尴尬地双手合十弯了弯身子。
“下官放心。”我笑了笑,说:“各位师太,我是这宫里的侍卫统领,门口值守、送人进出归我管。房屋东西归各位公公和姑姑管。有事情当然也可以问我,不过有的事情我说了不算。昨日你们见的是我们副领,人也不坏。昨日的误会已经说清就没事了。我不在的话,找她也一样。我先走了,去跟娘娘回话,回头再来看你们。”
往外走的路上,我长吐了几口气,突然有点庆幸,自己只用管看门,不用管别的。
皇后还是坐在院子里的梧桐树荫下绣花。见我过去,她抬起头来,说:“你昨日出去接来的那些姑子,讲的事情还挺有趣的。”
“没惹娘娘烦就好。”我垂着手等她说话。
皇后一边飞针走线,一边给我讲着:“有一个讲了一个故事,说一个妇人快生养时候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说她别高兴久了,头一个孩儿就能活三年。她百般小心,到了孩子三周岁上,她满心想着那个梦是胡说,可是孩儿竟然让长生面呛死了。”
我忧心忡忡地站在旁边听着,看着梧桐叶子缝隙里漏下来的细碎阳光在地上抖动。皇后娘娘对于梦,还是如此执着。我怕她在这件事里越陷越深,完全不敢把太子妃那里的巫女说的关于金甲神捉鬼的话告诉她。
“记着以前南巡祭蚕的时候,母后曾经说,越大的官讲话越酸腐,听不着一句真话,她懒得应酬。还是乡下人讲话新鲜好听。大概是年纪大了,官话听腻了,现在本宫也这么觉得。”皇后微笑着看了看手里绣的渡海观音,抬头对我说:“这些姑子也怪可怜的,让她们在宫里多住几天吧。本宫还安排她们今下午过来念念经。”
“凭娘娘安排。”这时候,我发现昨天我拿回来的那枚大珍珠戒指放在皇后娘娘面前的小几上。
皇后娘娘回头对宫女说:“今天下午去请愉妃过来!既然是念经,让她也来沾沾福气。”
“是,奴婢遵命。”
“叫沁儿也过来,告诉她,戴全套的珍珠首饰。”
“是,奴婢遵命。”
皇后冷冷一笑,继续绣着渡海观音,突然猛地抬起头瞪着我:“你怎么还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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