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宜珏听见是我的声音,放开了手。“你来干什么”
“兰公子说他在那边,叫奴婢过来。奴婢见(殿dian)下被子盖了一半,怕冻着。”我着急忙慌地解释着。
他往后倚着,长吐了口气。
“大公子,别担心。奴婢一直醒着呢,没有什么动静。就像您说的,这里地处闹市,人多眼杂,对方未必敢明目张胆地接着就来。照奴婢看,他这天都不会有举动。”
“为何”
“俗话说,没有万年防贼的。刚出了事,我们必然警觉。若是要作歹,肯定也得过些(日ri)子,松懈了再说。所以,这几天大公子尽管好好歇息,量他也不敢怎么样。”
“哦。”楚宜珏疲倦地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板脸说“还不起来”
我这也才意识到,自己还结结实实地隔着被子趴在他腿上,枕着他的膝盖。幸亏屋里暗看不出脸红,我手忙脚乱地一边往上起,一边解释“大公子恕罪,奴婢一时没缓过来。”
他没说话,自己拽被子躺下,气呼呼地翻(身shen)冲里。
我也没敢再出声,爬起来,给他把帐子放下,自己在屋里悄悄找了个地方坐着,缓缓揉着脖子。
我脖子上还戴着根五股彩线,挂着个精美的小天蓝缎子荷包,蓝地上绣着一对小鸟儿,一只翅膀里掺着金丝,一只翅膀里掺着银丝。这是太子妃给我挂的,里面盛着曦国带过来的平安符,还有一张她亲笔写的得怎么伺候太子。可惜,不管是符还是字条,今天早上都在白波泽里泡成了一团烂纸。
我悄悄歪头看着(床)那边。这家客店为了让客房看着堂皇富丽,拿连环如意纹的锦缎裁的帐子。烛火一照,亮晃晃的。这帐子看得我想笑。他们是没看见过好东西真在天下最富贵的皇宫里,还真不拿这么花哨的料子做帐子。宫里太子寝(殿dian)挂的帐子是若有若无的淡绿色,绣着((逼bi)bi)真的草虫,充满生机,凉意盎然。蜻蜓翅膀的纹路都是一根根绣出来的。
不过,我也就能看看。我把那空了的荷包塞回领子里去,趴在桌子上眯着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三皇子烧退了些,但是还没好利索,起来吃了半碗粥,几口汤,便问我们昨天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太子刚讲到审船家,三皇子又猛烈地咳嗽起来,咳嗽着咳嗽着,绢帕上就带了血点。
两眼通红的兰鹤舒说叫我们不用惊慌。他早说过,发烧、吐血一样都少不了,所有的罪都得遭一遍。慢慢对付就好。喝过了药,好像又烧起来了,我便搀着他躺下歇着。
兰鹤舒去隔壁补觉了。
太子说此地有个湖龙王庙,听说(挺tg)灵验,他领慕斌去上柱香。
屋里就剩了我和楚宜瑞。
他还昏睡着,我就继续坐在(床)尾,缝着慕斌的衣服。袖子接上了,怎么镶领口和袖口把我难了个够呛。去夹间包袱里扒拉出来几件大人衣服,又沮丧地放回去了。看两位皇子那锦袍白看掐牙我也不会,镶边我也不会,滚边我也不会。绣花算了。绣不利索还不如没有。我剪了黑布条儿,小心翼翼地比齐了,往衣服上钉。
钉完一道,累得一脑门汗,好歹大面上没钉歪,钉得不大好的那地方穿上在侧面,估计看着不太明显。小孩儿还长个儿,穿这(身hun)。等把他送回父母(身shen)边,不愁缺衣裳穿。
脑后响起几声微弱的咳嗽。我赶紧放下针回头去看。
“阿英”三皇子眼睛半睁,声音嘶哑。
“三公子起来了”
“我想坐会儿”
“哎,来了”我把他扶起来,给他披上件衣服,又把水端过去。
他连喝了几杯水,斜倚在(床)板上,无力地笑了笑。
“要不,三公子再喝次药”
他摇了摇头。
他病成这样,我不敢引着他说话,就在旁边站着。
三皇子又咳嗽了一阵子,抬头看着我,说“阿英,我错怪你了。”
我刚替他换了条干净绢帕,听见这话,不(禁j)觉得浑(身shen)不自在,忙说“三公子说哪里话没有这回事”
“坐下,我慢慢说。”他又咳嗽起来。
“三公子,养病要紧,不急着说。”一看见他咳嗽得整个人晃,我就觉得揪心。
“不打紧,反正也没事可做。你坐下。”他拿绢帕擦拭了一下嘴边,又抬眼看着我。
他低头说“昨天在水里,开始,我还以为阿英不肯救我,要让我淹死。”说到这里,他的眼睛里又含了笑意“其实还是阿英救了我,我真是太错怪阿英了,还希望阿英”
“唉,原来是这事啊”我叹了口气,说“阿英不曾为此怪过三公子,倒是该奴婢请罪,没看好三公子,让三公子多遭了这么些罪。”
“不,你不明白。”说着话,他伸手过来抓住我的手。因为发烧,他的手心烫得我一哆嗦。“那一刻,我把你整个人都恨上了,极尽恶毒地恨上了。”
这话说得我差点没笑出来他这么一个人,极尽恶毒还能恶毒到哪儿去
“你不信”他咳了两声,笑着把我的手腕抓得更紧了。“想起来我自己心里都过不去,可不是极尽恶毒”
我好不容易把手抽出来,说“三公子,奴婢真的不曾怪你,也知道我往后退,不拉您,肯定把您吓坏了。现在正好也跟三公子说明白,救落水之人的道理许多人都不知道人刚掉下去的时候惊慌害怕,见到什么都紧紧抓住,反而会让救人的施展不开,没法游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