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城市就像是一只巨兽,由冰冷的水泥和钢铁组成。
空无一人的时候,只有不停歇的风,好像是在偶然地经过,传递着孤独的消息。
安静躺在铺设着沥青的楼顶上的长剑,风吹过它的剑身,然后被剑刃斩断,发出轻鸣的哨音。
接着,那青翠的剑柄顶端,发出了一声碎裂的轻响。
犹如竹子的隔膜被戳破,从中空的竹筒里试探地钻出了一条白色的小蛇。
白蛇不过两指长短,通体雪白,细密的鳞片反射着寒光,一双瞳孔中透出了人性化的色彩。
它吐了吐芯子,缓缓从剑柄里游了出来,直起上身,即便看不到已经远去的季诩两人,但还是朝着那边的方向,久久注视着。
最后,白蛇在地面游动,于一旁的玉珠前停下,瞳孔里出现了明显的如释重负。
它张开嘴,想要一口吞下,可就在这个时候,一片雪花落在眼前,白蛇的动作僵住,一双褐色的瞳孔里,充满了暴虐和恨意。
雪花落在地上,然后被风吹走。
原来这不是真正的雪花,而是用白纸做成的,犹如经过了精密的计算,才能裁剪成如此逼真的形状。
轻风吹过,脚步声响起。
穿着白色衬衣的男人信步走来,身后跟着黑色短袖热裤打扮的漂亮女人。
白色冷冷地看着他们走进,嘴里下意识发出咝咝的声响,像是在恫吓,又像是在恐惧。
很明显的不安。
“真是可怜啊。”男人走到近前,低语一声,当着近在咫尺的白蛇的面,弯腰把像是固定在地面上的玉珠捡起。举到眼前,好整以暇地吹了口气,俊朗的脸上带着好看的笑容。
只不过,脸上的微笑也遮不住原本的苍白和疲惫,但正因为这样,反而给他添了几分别样的魅力。
一种不妥协的逆反气质。
蔡琰看了眼一旁的男子,复又看向地上的白蛇,问道:“怎么处置?”
听到她开口,白蛇身子明显一颤,瞳孔中的冰冷消融不少,同样看向眼前高不可攀的男子。
正因为知道对方的身份,彼此太过熟悉,所以他才想看看对方最终会如何处置自己。
这也是他,现在唯一所希冀的了。
……
方行远手指捻着玉珠,低头看向地上的白蛇。
沉默的对视,目光中同样都变得有些复杂。
“想不到,你我再见面,却是这样的场景。”他说着,然后盘腿坐了下来。
蔡琰抿了抿唇,在方行远坐下的时候,一张白纸飘落,犹如坐垫般铺到了地上。
白蛇眼瞳偏转,看着这一切,不易察觉地涌现几分嫉妒,却霎时消失不见,重新盯着坐在前方的方行远。
上半身立起,像是摆出了一番姿态。那是每当在眼前男子面前,都会保持的倔强和叛逆。
“咱们俩同年同月同日不同时出生,所以我便成了方家的大公子,于规矩上,引领这辈的年轻一代。当然,也就是第一个能接触。”
方行远低着头,碎发在风中摇晃,他的声线带着回忆的柔和,缓缓说着,像是自言自语。
“然后,我得到了认可,你们,也就失去了接受传承的机会,只能去选择其他三门六术之中的法门。靠一切手段去获取,其中的艰难,身在方家,可想而知。”
“我知道这很不公平,可这不是家族定下的规矩,而是身为‘逆道方家’所承受的规矩,想要存在,就只能遵守。”
“小时候我会愧疚,慢慢地,愧疚的心思就不会再有了。不是不去想,而是没有时间去想。只是凝炼和压制的煞气,就足以耗费所有的心神。所以,我在家族的‘血海禁地’之中,一待就是二十三年。孤独和累,已经成了习惯。”
“这么多年里,独身一人在禁地里,我羡慕过你们能自由自在地在外界玩耍,见识世界各地的风华;恨过挑中了我,甚至是我早出生的那一刻钟,便让我不得离开血海半步,与其说是每天地修行,不如说是另一种囚禁。”
“直到去年我第一次踏出血海的时候,我才知道,竟然还有人在羡慕我,并因此对我敌视。呵呵,你知道么,那时候,我没有生气,心里反而有些悲凉。”
“因为那些人里也有你,而你是我的亲弟弟。”
方行远抬眼,看着相隔不过半米的白蛇,说道:“你还改了名字,方知道,方绝,呵。”
最后的呵声发出时他没忍住向一旁偏头猛咳几声,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般,脸上也涌上了一丝不自然的殷红。
蔡琰连忙俯身拍了拍他的后背,脸色一急时想要说什么,但被方行远摆手止住了。
“扁家开的药,吃多了容易产生依赖,况且,我也信不过他们。”
方行远不在意地说了句,然后重新看着眼前的白蛇,或者说是方绝。
“你天赋异禀,能从中领悟出自己的‘道’,虽然是占了‘天道失衡’的先机,也是超过我太多。不得不承认,如果是你先测试的话,的传人必然是你的。”
说着,他不由笑了笑,“不过那时候,说不得咱俩的立场就会变一变了,说不定我反而会嫉妒你,也会让你讨厌。”
方行远摊了摊手,“毕竟,三门中的,实在是有些吓人啊。”
白蛇安静听他说着,蛇芯吐露,再无其他动作。
这是方绝最后的一缕残魂,类似沈瑶那般用秘法分裂而出的后手,只不过两者间相差颇多。他现在只是寄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