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一日,元旦。
季诩推开窗户,冬日的清晨飘来薄薄的雾气,远处街上的早餐包子油条味也顺着风过来。
简单地洗刷一番,季诩把干洗过的毛呢大衣披上,推门而去。
大堂还是那个大堂,每天都有人过来打扫。地面是被刚打扫过的样子,还有拖把拖过留下的湿漉水渍。
苏耀先坐在招待所楼下的大门口,手里搓着熟花生在慢慢地嚼着吃,手搓的细碎的红色花生皮像是沙子一样从指间落下,在地上堆了一小撮。摇椅的边上还有一个小木方桌,上面有个泥塑的小火炉,炉上还温着一个青铜的小壶,壶嘴里向外氤氲着白气,散发出浓郁的酒香。
季诩没喝过什么好酒,也不是好酒的人,但现在钻进鼻孔的酒味却真的好闻,带着小麦的清香,闻起来舒服。
“起了,要不要喝点?”苏耀先瞅了眼走下楼的季诩,淡淡问道。
“不了,您老自个儿享受吧。”季诩礼帽地笑了笑,他知道这只是苏耀先的客套,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两人身份差距极大,这个看似闲适和蔼的老人其实有着上层者的倨傲,虽然并不表现在言谈举止上,但他的眼神就是如此,看待着他们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是的,苏耀先的眼神从无不同,只是觉得双方永远不是一类人,或许从他的言谈里知道对方并没有看不起别人的意思,只不过身份的差别和出身的不同还是让苏耀先有着待人时会有的细微差别。
季诩并不会十分放在心上,他只当对方是这次任务的带队指挥,是领导,在这次青市之行结束的时候,自己还是要回风城的,那里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
想着藏在楼上柜子里的背包,季诩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没人会讨厌钱,哪怕是那些坐拥千亿,万亿资产的富豪,嘴上说的讨厌都是在装比。不然他们怎么不把钱全部捐给国家,捐给世界上的穷人呢,他们不会尝试生病了得不到医治,只能默默地难受地看着身子一天天变差甚至引发其他级疾病的情况,也不会尝试经受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
他们所谓的理所应当和讨厌现在的自己都是对别人无声的讽刺和夸大其谈,说装比还太具文学性。
季诩绕过苏耀先,礼貌开口,“我去吃早饭,苏先生要带点什么吗?”
“不用了。”苏耀先闭着眼睛,随手摆了摆。
边上的青铜壶里的酒有些沸了,壶盖被顶的发出细微的声响。
季诩看了他一眼,刚要抬脚,小路的一头走过两个人来。
当头一人壮硕的身躯上穿着一身得体的黑色西装,将身上的肌肉撑出轮廓,身后跟着一个戴着眼镜,有些娃娃脸的女孩,看起来也就二十四五岁的样子。
莫寒山手里抱着一个方形的木头盒子,静静地走了过来。
“我要回京城了。”莫寒山看着躺在摇椅上的苏耀先,沉声说道,“还有那个程家小子。”
“她是,上一批还活着的小姑娘啊。”苏耀先点了点头,然后笑道,“真是幸运的小姑娘。”
“是,我叫闫璐。”有些紧张地扶了扶眼镜,闫璐先是偷看了眼安静站在一旁的季诩,之后才对苏耀先道,“苏先生好。”
“嗯,事情都办完了吗?”苏耀先看着沉默站着的莫寒山,开口问道。
“办完了,方家早就撤出了青市,另外六处的血魂玉也带走了,但把血珊瑚留下了。”莫寒山瓮声瓮气地说道,“想来在我脱困的时候,他们就有了这个打算,我这次过去本想找上方绝,却扑了个空。那六处被感染的食种也都解决了,后续的情况自然有青市的官方来解决,我也跟上头打过报告了,会派相应的专家来进行民众事项处理。”
“这样啊,方家虽说做的过了些,但还知道留下血珊瑚,多少还有些分寸。”苏耀先点了点头,刚要再说却被莫寒山打断。
“不,方家永远是逆道方家,这次只是方老鬼太自信,没想到会有人从外面打破小洞天,使我提前脱困。他要是不去京城的话,这次青市的情况会更糟。”莫寒山两道浓眉扬起,沉声道,“另外,方家虽然走了,但还有基金会的人在。这次来的特事总部跟四大省的后备役精英,已经遭受他们的毒手了。”
“这次来的是哪一组?”
“拥有再生不死能力的黑人巴山和通习六术‘拘’的薛炼。”
“是他们啊。”苏耀先碾碎了一粒花生,“‘拘’的流通性最广,会的人也较多,不同人使用也有对此不同的解读,阴影往往是最常见的使用,你没顺手解决他们吗?”
“没有,你知道的,这是书院的规定。”莫寒山看了眼季诩,之后才说道。
“是了,我倒是忘了,你本身还是书院的教习。”苏耀先语气莫名地低语一句,随后问道,“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这就走。”莫寒山看着走出来的程远,难得地笑了笑。
季诩扶住程远,“你这几天除了吃就是睡,今天怎么这么早起了。”
“你小子。”程远拍了拍季诩的肩膀,脸色仍有些苍白。在小洞天透支的气血不是简单就能恢复过来的,直到今天才好了点,而他也知道莫寒山一直以来的打算,让自己轻而易举地拿到这次众人历练的目标,也让他心里很是惭愧。
“好了,你也没什么好收拾的,现在就动身吧,回京城。”莫寒山淡淡地看了眼季诩,对这个程远以前的同学他其实是看不上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