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卢象升的目光注视下,林岳山感觉自己的脖子沉重的难以转动,但他还是强自镇定的回道:“郑氏也好,阮氏也罢,对于大明来说都不是可以信赖的藩臣。
越南入我中国之土,起自于秦。直到五代十国期间此地爆发了“白藤江之战”,当地土人吴权击败南汉,自称吴王,建立了吴朝,方是越南正式脱离我中国之始。
自此之后的六、七百年里,越南或被我中原王朝统一,或是反叛中原而独立,其中战战和和可谓难以计算了。我大明永乐年间,应陈朝遗臣的请求推翻了叛臣胡氏政权,于越南地方建立交趾承宣布政使司,越南才再次回到中国之内。
但是到了大明宣德二年,总兵官柳升为当地叛民所败。越人黎利趁机建立后黎朝,改国号为大越,于是越南地方再次独立。
宣宗皇帝不欲劳师远征,乃决定从交趾撤军。于是宣德三年正式废除交趾承宣布政使司。其后,黎利接受我大明册封,越南也就变成了我大明南方的一个独立属国。
今日越南的形势和永乐年间又有什么区别呢?越南郑氏冒犯我大明边疆,我大明军队自然要加以惩戒。但是广南阮主却想借着大明的力量一举消灭郑氏,从而一统越南。
以越南人朝秦暮楚的性格,一旦越南再次统一,恐怕他们下一步的目标就要将大明的力量从越南驱逐出去了。今日越南百姓之所以还对后黎朝念念不忘,不就是因为当年黎利击败了我大明军队,迫使宣宗皇帝从越南全面撤兵了么。
下官听说,升龙府内有一湖泊被越南人命名为还剑湖。此名之由来,正是为了纪念后黎朝开国之君黎利。据说当年黎利起兵打败我大明而建国,有一日游玩此湖,遇金龟向其索要佩剑,说明军既然已经退去,那么就该将佩剑还于它了。越南人因此将此湖起名为还剑湖,以做纪念。
大帅,越南人拥有这样的传说,难道不是把击败我大明军队当做了越南国君的正统天命吗?阮氏也好,郑氏也好,如果想在统一越南之后改朝换代,必然是要向我大明挑起战争,以向越南民众证明天命之所在的。
正因为如此,上意是:阮氏和郑氏谁要是不听话了,教训一顿是可以的,但是决不可纵容一方彻底击败另一方,那对于大明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大明需要的,只是两只绵羊,而不是一头长了犄角的公牛。下官之所以软禁广南使者,也正是不想让大帅为难而已。”
卢象升被林岳山这番话说的脸色极为难看,但终究没有把心中的怒气释放出来,他沉默了好一会,才依然语气不满的问道:“照你这么说,本官倒是应该谢谢你的用心良苦了?刘兴祚那边又是怎么说的,难道他身边也有人和你一样,肯替上官担着天大的干系,拦截广南的使者?”
林岳山踌躇了下,方才轻轻回道:“此前郑氏派人前往广州求和,奉陛下的意思,半个月前云贵总督已经抵达刘将军军中,正在主持同郑氏的谈判。今日正是谈判的最后一日,谈判的结果不是今晚,便是明日就到军中了。大帅何不再等上一天。”
听到洪承畴的名字,卢象升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他顿时盯着林岳山冷冷的问道:“这扣押广南使者的主意,究竟是你自作主张,还是洪亨九的主意?”
林岳山本想说是自己,但是看着卢象升的目光,他很快便改口说道:“洪总督说,大帅个性耿直,若是知道了实情的话,也许会被广南使者给刺探出来。倒不如连大帅也瞒下来,直接将广南使者软禁起来。这样万一事情出了什么差错,也好有个补救的手段…”
“啪。”卢象升顿时气得一巴掌拍到了身边的桌子上,将桌上摆放的茶盏都给打翻了。他丝毫不顾及被茶水打湿的袖口,只是恨恨的说了一句:“好一个洪亨九。”
刚刚和郑柞达成了和约的洪承畴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他身边的亲随赶紧凑上来笑着说道:“老爷这个喷嚏打的好,说不定是被陛下念叨着了。要是陛下知道,老爷能从越南人这里敲出这么多东西,恐怕又该给老爷加官进爵了。”
洪承畴挥了挥手笑骂道:“就你事多,这拍马屁也不看看时候。现在可不是放松的时候,越南人一向背信弃义,写下了和约并不算什么,只有把东西拿到手,才算是真正完结了这件事。去,让刘将军派一队人护送越南人回去,顺便监视这升龙府的仗打的如何了。”
亲随答应了一声,便掉头匆匆离去了。洪承畴这才看了白云朵朵的天空,心里也不胜唏嘘了起来。他到是真没想到,跨过了云南安南边境的群山之后,居然能够出现这么一大片平坦的平原。
上游还在群山万壑中穿越流淌的红河,到了下游居然能够冲出这么一望无际的平原来,红河两岸处处可见的稻田和村落,使得洪承畴以为自己仿佛来到了江南鱼米之乡。
而红河三角洲的气候和土壤都极适宜种植水稻,一年可以两收。根据他的估算,光是红河三角洲这片平原,一年的稻米产量大约就差不多有2500万石-3000万石,约为整个越南稻米产量的一半样子。
扣除了越南自身的消费,每年越南起码也能出口500-1000万石左右的大米。在广西地区大量改种甘蔗的状况下,距离两广如此之近的越南,倒是很有成为两广粮仓的潜力。
因此在同郑氏签订和约时,除了要求郑氏赔偿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