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城中,王宫大殿上一片死寂,即便是首相商容,亚相比干,此时也沉默不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谁能告诉孤,我大商的数十万精锐呢?我大商的精兵强将呢?我大商供奉了数百年的诸位截教仙人呢?怎么如今西岐反贼一支孤军,就能杀到朝歌城外了!路上的守军呢?都战死了吗?!”
帝辛怒不可遏,即便他沉迷声色不理国事,也不能敌人杀上门来都坐视不理,关键是西岐反叛这才几天啊,怎么都杀到朝歌城了?
比干咳了一声,出列道:“陛下,西岐反贼一路上攻破的城池,守将的确大半都已战死……”
帝辛打断了比干,“亚相的意思是说,大半战死了?还有一部分呢?投敌了?”
“……是,”比干很艰难的说出了这个字,他看向商容,却见老首相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的站在那。
帝辛顿时也沉默了,过了一会,他才不甘道:“孤的大军,孤的将士们……朝歌城如今有多少兵力?”
“陛下,朝歌城如今只有守军两千人,且大多都是老弱……”
帝辛一惊:“朝歌城应有守军两万四千人才对,怎么只有两千人了?”
比干为难道:“只因西岐反贼叛乱后,各地多有响应者,所以守军早已分散各地平叛,至今未归……”
“哈哈哈哈哈哈,好啊,都叛了,都叛了啊!”帝辛的笑声极为凄凉,“大商立国千二百年,看来是要亡在孤的手上了,父王,历代的先祖,辛不孝啊!辛有愧于你们啊!”
这时候商容终于从雕塑般的状态恢复过来,低头道:“陛下,其实还有一个法子。”
帝辛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着老首相认真的神态,他疑惑道:“还有一个法子?”
“是的,”商容很是肯定道:“这个法子,陛下数年前就知道了。”
“……”帝辛沉思片刻,突然就恍然大悟,接着又沉默了一会,试探着问商容:“……首相,只有这个办法了吗?”
商容反问道:“贼将旬月之间从金鸡岭杀到朝歌,一路上城池守军皆如无物,如今朝歌城中只有两千老弱,既无兵又无将,陛下如之奈何?何况那也是祖先之意,陛下当年大商国力正盛时不予理会,如今莫非还有其他办法吗?”
“武成王呢?他怎么没来上朝?”
“陛下又忘了吗?那日朝歌城上有仙人大战,陛下因而往天水娘娘庙上香祈福,黄妃因君前失仪被陛下赶出王宫,武成王也因此上奏请罪,陛下准了他一门辞去官职的请求,武成王早已带着老父回乡了。”
帝辛仰天长叹:“孤这段时间究竟都做了什么……”
他摇头不断叹气,过了好一会低沉说道:“孤要好好想想,诸位卿家先退下吧。”
商容躬身道:“臣告退,不过陛下,贼军就在城外,需要早做决定了。”
帝辛无力的挥了挥手,商容见状也不再催促,带着一众大臣退出了大殿。
帝辛在王座上坐了一会,这才起身出了大殿,却没往宠妃‘苏妲己’姐妹所在的青鸟殿去,反而径直往供奉先祖的麒麟殿和玄鸟宫而去。
威严肃穆的宫殿群中空无一人,只有笔直站立的守卫和常年不灭的香烛,并非是商王祭祀先祖的日子,这广阔的殿宇便显得空旷又荒凉。
帝辛直入了殿中,看着香案上三十幅大商历代君王的画像和灵位,从帝契到他父亲帝乙,画工的绝妙手段令每一位商王的样貌都显得活灵活现,威严无比的眼神似乎正注视着自己。
帝辛颤抖了下,在香案前的蒲草垫子上跪了下来,向着祖先们磕头低语道:“数年前,祖先们托梦于我,要我早日做准备,大商天命已转,当禅位于新朝,保我大商血脉不绝……”
“辛当时无知,不知先祖们深意,如今敌军陈兵朝歌城外,诸侯叛乱四起,大商的威严已经在我手中遗失殆尽,辛,愧对先祖……”
“我已决意,令人与西岐反贼联系,将正统王位让与西周叛贼,只是,辛罪孽深重,无颜再见先祖,等保下我大商臣民性命后,辛便自裁于先祖面前,以尝自身罪孽……”
帝辛又连磕了九个头,却听到头上传来嗤嗤声响,他猛然一惊,抬头看去,只见三十幅画像无火自燃,先祖们原本威严的眼神,此时正慈祥的看着自己,然而烈火凶猛,呼吸间就将画像烧成灰烬。
随后大商祖先们的灵位也无火燃起,就在帝辛呆滞的眼神中化为飞灰。
“先祖画像灵位都尽数自焚……这是不愿落于敌手吗?”
帝辛呆跪在地,过了好一会才站起身来,等到出了宫殿的区域,就命人出宫将诸位大臣召来。
等到群臣重立于大殿上,帝辛平静看着众人,沉声道:“西岐叛乱,我大商坐拥精兵百万却不能制,这是天命流转,大商已失正统之位,但是朝歌城中众位卿家和臣民的性命安危不可不顾,我意命人去与城外贼将商谈,若能同意我大商臣民保全性命,我当禅让王位于姬发,若是贼人欲报西伯侯之仇,孤也可以一命还之。”
商容大惊道:“陛下,让位于周乃是先王之意,不可违背,可是大王毕竟为君,西伯侯身死时也还是大商之臣,西岐岂能以此问罪于大王?纵然西岐若是深究此事,商容老朽之身,深受王恩,愿意代大王给西伯侯偿命,那姬发幼时我也见过,不知道他敢不敢干下这等无君无父之事!”
帝辛摇头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