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晦自挑起整个少林寺这样的重担后,从未有那段日子像如今这样心力憔悴的。
在他将涌~向少室山的闲汉泼皮关在山门外后,只不过清净了两日,事态又一次发生变化。
那群泼皮们在澄晦方丈面前吃了闭门羹,却一点也没有消停。
他们一下少室山,便到处与人宣扬少林寺沽名钓誉。
先是告知天下:少林寺要大开山门,周济饥民。
但当饥民真的上山之后,又概不认账。饥民们都已经千辛万苦赶来少室山了,又被活活关在外面。
什么慈悲为怀,什么普度众生,都特娘的是屁话!
会有这样的遭遇,也早就在澄晦的预料中。
他知道怂恿这些泼皮上少室山闹事之人,就是为了败坏少林的名声。
其实澄晦是方外之人,对于“名声”二字远没有世俗人看得那样重。
他心中确信“清者自清”这四个字。
那些爱相信流言蜚语的人,他无论是竭尽全力去解释,还是散尽少林寺的田产去救济泼皮,仍旧爱相信少林“见死不救”的谎话。
但真有仁心、智慧的那些居士们,在眼见泼皮撒谎后定然会与澄晦做出一样的判断。
澄晦并不在意这些泼皮会在山下如何向少林泼脏水,但他没想到两日后事态又有新的变化。
虽然不少闲汉无赖们集结在少室山脚下,逢人就诉说少林寺如何欺辱“饥民”的事情。
但还是有大批的饥民们不断地向嵩山赶来。
这些人虽然也听了泼皮们的闲话,仍旧是不愿意放弃最后的希望。
这些人拖儿带女,脚步蹒跚地朝着少室山上前去。
虽然山道宽阔笔直,但这些人已经没剩下多少力气,只能慢慢走一步坐一步。坐一会再往上爬两步。
无论他们的内心和肠胃是如何煎熬,身体已经再也承受不住额外的负重了。
当这群饥民们上到少室山,果然见到山门紧逼。
这群人也不下山,依旧不依不饶的拍打硕大的红色寺门。
无论如何,死在山下和死在寺前,对他们来说都没什么分别。
说不定再这样继续恳求下去,少林寺的僧侣们最终会起恻隐之心,出门接济他们。
最初那些知客僧们见到山门外的饥民,便打算按照方丈吩咐拒不开门。
但是门前聚着的山民们越来越多,知客僧们便犹豫起来。
最终有一个年长一些的下定决心,去寺里禀明方丈。
而澄晦再次见到有知客僧禀报山门外聚着大量饥民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
他知事情必然有异,否则知客僧不会这样反复禀告。
澄晦便跟着快步奔向山门处。
他只是从偏门的缝隙向外看了一眼,便能确信这些人是真正的饥民!
就见这群人早已面无人色,有些人甚至饿的面孔浮肿,脚步虚浮。
就算先前澄晦已经把大量伪装成饥民的泼皮拒之门外,但这一回,他义不容辞地让知客僧们大开山门。
他们少林到底是出家人,面对这么多真正的饥民,他绝对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山门被打开后。澄晦与寺里一些会医道和尚立刻为一些病重的饥民诊治起来。
年轻的小沙弥赶紧打水来为饥民们清洗身体。
火头公更是拉足了风箱,赶紧为灾民们煮起粥来。
当一碗一碗温热的稀粥送到饥民们的嘴边时,这些本意“赌上一把”的灾民才真确信他们“赌”对了!
碍于少林寺“女香客不得进寺”的规矩,一些年轻力壮的寺僧们立刻伐平了山门外的一片林地,夯平了扎下许多帐篷。
那些实在走不动路的饥民们得以在这些帐篷中歇息一晚。
但是仅仅到了第二天白天,这些刚扎下去的帐篷便已经不够用了。
在第一批赶来的饥民们刚喝上稀粥后,紧接着第二批、第三批的饥民们也都赶来了。
少林寺山门外立时变得水泄不通,粪尿齐流。
虽然少林寺僧们已经用尽全力接济救助这些人,但不论是空地、帐篷、伤药都已经接不上了。
更重要的是:少林寺的米已经快接不上了!
澄晦立刻让寺里的和尚下山去买米,但谁知道如今市面上的米也早就被人一抢而空。
几名寺僧分了几个方向下山买米,都是两手空空回来。
澄晦看着寺里这状况,真觉得一筹莫展。
他在自己的禅室里踱步半日,最终下定决心般一转头,朝后山方向走去。
这一次他再度来到后山,步子不像先前一样快,心情更是沉重了不少。
澄晦知道眼前一切,一定是有人想要对少林图谋不轨。
而眼下与少林寺结怨最深的,只有在后山挑水的方中锦一个。
澄晦无论如何想不出方中锦有什么可能将少林围困成这样。
他心中隐隐知道,或许一切都不是方中锦所为,只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去后山再质问那小子一次。
待澄晦再次见到方中锦的时候,就觉这小子果然像是毫无心事一样仍旧背着水。
原来能替澄晦分担许多事务的两名得力弟子,都牢牢看守在他身侧。
就是因为如此,澄晦这几天才愈发觉得焦头烂额、
方中锦一见到遥遥站在一边看着自己的澄晦方丈,便停下来,将十二桶水放在路旁。
只见他对着澄晦一笑,说道:“怎样?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要求我吗?”
澄晦冷哼一声,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