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正月,由于公事实在繁忙,因而取消了去往杭州过元宵节的计划,而是定于二月初五,前往杭州进行军事和民政视察。
不但亲卫营要随着出动,新福军、新夷军合计八千人也北调杭州参与混编,不过张某人没有走陆路,而是按照事先做好的计划乘坐七千料泉州号旗舰炮船前往两浙沿海。
临出发前的一天,刘倩儿来到亲卫营里跟弟弟刘忠告别。
长姐如母,刘忠脑海里的爹娘模样已是记不清了,自己的生命中也只有姐姐这个亲人。
“到了前面打仗不要太死脑筋,真不懂你好好的火枪兵不当,非得去当骑军。我听老爷说过,骑军这个兵种眼下比任何兵种都危险。”
“姐,越危险的兵种,才有可能立大功。”刘忠满不在乎地道:“别看战场上主要是炮兵和火枪兵把敌军打出伤亡来,但战功却是主要赏给了骑军、战车营和盾枪兵。再说,现在骑军也能少部分装备马枪,虽然不是太好用,但总归是安全多了。”
说起火枪,刘倩儿却是具体不懂了,她只记得军器监每回出了事故后老爷都急吼吼地赶去探望,因而柔声提醒道:“不管什么枪,用的时候小心些,我听说那玩意老是炸膛伤人性命呢。”
“你说的是泥模铁质枪管,都是前年的老黄历了。现在用的枪管都是钢料,结实着呢,能炸膛也算走运气。”
“总归是小心些。”刘倩儿把弟弟的背包检查完,发现带的东西很少也很简单,就只有两套换洗内衫和匕首、指挥刀、打火石、新式火折子、竹质水壶、风干的腊肉条玻璃罐等等军用装备。
此番老爷去往杭州,府上女眷一个不带,所以这是她和弟弟将很长一段时间里见不着面。
刘忠到了杭州后,就会从亲卫营中离职,调往平北军麾下率领一个侦察骑兵连,他之前虽然是亲卫营营级长官,但军衔却只是中尉军官。此番能够率领一个骑兵连,他的军衔和军职总算搭配上了,而且肩抗三枚铜星勋章,比同级别军官有优先晋升的权利。
这也算是主公对他的特殊照顾了。
一想到即将离开亲卫营,参与平北军光复幽云的军事战略,刘忠感到身体里热血在沸腾,恨不得时光再快些,让他能够策马奔驰在辽阔的北方大地上,看一看关内关外的美好风光。
“姐,若有机会,我会回涿州老家看看的。说不定,爹爹还活着呢。”
“嗯。”提及爹爹,刘倩儿双目很快地浮起泪光,忍不住抽噎着应了一声。
当初爹爹带姐弟二人逃灾南下,在永清一带遭遇辽兵驱赶抓捕,爹爹当时才三十多岁,正是干苦力劳役的年纪。若他命大地熬过劳役,肯定会找他姐弟二人,找不到有很大可能在老家继续等。
逃灾路上多有失联被冲散的风险,很多家庭都是彼此事先定好,万一走散,就在南地某个地方或者回北地老家里等几年,说不定有重聚之日。
给辽人抓去当苦役虽然日子很苦惨,但也不是九死一生,相反熬个三四年后,能活下来的几率很大。而且对于听话而且能活下来的人,辽人通常也会补下一笔钱给他们回家买地生活。
从某方面说,辽人虽是外族却是汉化了,对待辖地汉人的确没有赶尽杀绝,而是尽可能地驯化和笼络,在辽朝廷里当大官的汉人也不少的。
二月初五的清晨。
起了个大早,精神奕奕地洗漱一番,让扈三娘给他整备和检查行头。
本来这些琐事该交给王总管才是,但张家乃是新进贵族,于很多礼节上不甚在意,还是在按照普通的大户家庭规矩生活。
“刀刀,刀!”
“去视察而已,又不是去打仗,带刀做什么?”扈三娘虽然嘴上不乐意,但还是从墙上把刀鞘精美华贵的唐刀给他挂在腰间。
“你懂啥,古人莫不是仗剑而行,我要推行古人尚武之风,不作表率怎么行?”龇牙一笑,得意地道:“你没看现在大街上许多人都佩戴唐刀了么?”
扈三娘笑道:“大多都是没开刃的,得意个啥劲儿。”
“都开刃还得了?”也是有点担心尚武之风吹得太快,会引发一些不必要的动荡,所以对唐刀开刃的规矩和身份户籍审查制定的极为严格。
新式学校中的科目虽然也有诗词歌赋,但跟以前相比则太不受重视了,大家都知道学好数学、物理和化学,将来生活无忧。各种以前叫作坊的公司都抢着从新式学坊中招聘十七八岁的短期培训结业的学生,工钱待遇特别的不错。
学校中,不论是短期一年培训的大龄少年,还是长期三年培训的低龄孩童,都得接受半年一次的例行军事操练。学校正常课程里不但有稀奇的“体育”课,也有每周一次的演武课,颇受学生们的追崇,尤其是生性活泼好动的男生。
在去往码头前,支开旁人,来到了宅府偏外的一个僻静小院。
还未进门,墙拐角闪出一道敏捷的女子身影,跪在他两米之外低声道:“属下参见主公。”
“嗯,起来吧。”走去院门时,顺带拍拍她的肩膀道:“辛苦你了,韩秀。”
韩秀面容坚毅的脸上浮起少许红晕,语带激动地道:“为主公效劳,属下万死不辞,何来辛苦之说?”
“呵呵。收拾好没?”
“已是准备妥当,主公放心。”韩秀迎上一步,打开院门:“七婶醒来不久,许是知道又要搬家了,正在发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