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贼子在干什么?”
“我怎知道?”
“眼瞎啊,他们在挖坑,难道是要挖个地道打进咱们城里?”
夜幕下,虽然隔着五六百米的距离看得不是太清楚,但依旧是能看到夜色掩映下泥土飞扬的模糊景象。
都指使周玉也在城墙上肃穆观看,按在腰跨剑柄上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这群贼子在眼皮底下已经这样捣鼓了将近一个时辰,不知道打得什么鬼主意,难道真要开条地道打进来?
这种攻城方式不是没有先例的,只是干的这么明目张胆还是头一回见到。
他想了想,忍不住叫道:“高安!”
“有!”
“往前头打几炮!”
高安抱怨道:“周都指,这黑灯瞎火的打不准啊,贼子又没点火把,看去就是鬼影子似的。”
“少废话,叫你打就打。往那泥土飞起来的地方打!”
“尊令。”
高安随即吆喝几声,把正靠着铁炮打盹的士兵们叫醒,喝骂踢打一阵,士兵们给炮口塞铁丸,在炮尾装药包,然后卡合炮尾拉出引信,举着火把的士兵上前一步,等待命令。
“看到泥土扬起来的地方了吗,就朝那里打!”
“好嘞,看小人的吧。”一个士兵兴奋地脸发红,趴在城头上眯眼看了几秒钟,随后指挥着其余人调整炮口角度,嘿呀嘿呀地累出一身大汗后,纷纷退到一旁去捂住耳朵。
火把兵也跨腿伸胳膊,把火把远远地点上去,等火门上的引信发出明显的滋滋燃烧现象后,风一般地躲开丈远捂住耳朵,凝神以待。
轰隆!
如惊雷撕裂天空般,炮口闪耀着惊人火光,冒着大量白烟,重达十二斤的铁丸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激射而出,砸在一百五十仗外的土道上。
“隐蔽!”
早在历阳县城头上稀疏动作的时候,专门负责观察敌人动静的侦察兵就注意到了,待得火炮轰鸣的一瞬间,所有人都按照作战手册里的标准动作把身体卷缩进坑道中,脑袋埋下去。
敌人的铁丸重重地砸在泥土上,带着夺命的炙热气息滚跳而来,尘土四溅中砸出两个土坑后跳过战壕向后方滚去。
“继续作业!”
士兵们惊慌中稍稍镇定,在长官的喝令下继续挖土,于是,尘土又飞扬了起来。
城墙上一炮打完,等了一会儿,转为两门齐射,炮弹胡乱地在战壕周围蹦蹦跳跳,却没有伤到任何一人。打了约莫十余发炮弹后,终于是消停了。
打完几轮炮,周玉眯起眼睛又看到了泥土扬起来,总觉有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尽管不知道贼子想干什么,但总归是在搞阴谋。
他下令大将军炮继续轰击,在持续轰击中,城头三百多步的距离外终于是有贼子凄厉的惨叫声传来,让他坚定了继续射炮的念头。
鲁达远在八百步外,心想对方终究是没有开花弹这些东西,否则土工作业的士兵就不会这么小伤亡了。
一边肆无忌惮地开炮轰击,一边不理不睬地继续挖坑道,直至子时时分,坑道终于是挖到了城墙外两百五十步处。在这个距离上,视野变得清晰许多。
五门20火炮被从炮车上拆卸下来,从坑道中抬到最前方架设,尽管没有打火把,但这一幕也被出城侦察的禁军士兵看到了。
周玉面色惨白,终于明白了贼子的意图,下令火炮停止射击,打开城门放出一队步卒向着贼兵的战阵冲击而去。
一定不能让他们把炮架起来!周都指使虽然心里明白,但依旧为贼子的战法感到吃惊,火炮毕竟是由对方先使用的,如何克制火炮对方显然有很多方法。
“杀啊!”
一个指挥营的步卒在重赏之下,如野狼一般嗷嗷叫唤着杀向前方,刚进入百米内,只听得前方猛然间响起一阵连珠爆竹似的炸响,铁丸如雨一般扑面射来。
在顷刻间,就有二十多人一头栽倒在冲锋的路上,有的立毙,有的还在垂死挣扎地惨叫哀嚎满地打滚。
“一班退,二班进!举枪射击!”
砰砰砰!
硝烟弥漫在风中,土堆被震得飞溅起来,又是一波弹雨倾斜而去,带走了数十条朝廷禁军步卒的性命。
“二班退,三班进!举枪射击!”
标准化的操作,制度化的口令,火枪兵们早已熟悉,打完一枪就退到后方坑头自顾自地清膛和装填弹药,等第三轮兄弟打完,第一班的士兵又进行第二轮射击。
战壕坑道深五尺,宽六尺有余,只能容得下三个班士兵的射击面,但每个射击面上足有四十名火枪兵。每一轮射击都可以带走密集冲锋的敌人十多条条人命。
“掷弹兵上前预备,放!”
嗖嗖嗖!
在五百余人冒着枪林弹雨拼死冲到二三十米距离内的时候,只见几十个罐子冒着白烟从坑道处扔了出来,然后轰鸣中炸开,爆发出恐怖的死亡铁雨。
朝廷冲锋步卒死伤惨重,狼狈地往回逃窜,又遭到火枪的射杀,在付出两百多条人命后结束了这一轮悲惨的冲锋战斗。
周玉怒不可遏,在第一轮进攻失败后,继续下令大将军炮射击了几十发,但发觉效果奇差无比,在如此近距离下,炮口已是低角射击,城墙的石口都被自家火炮蹦裂了好几处。
一定不能给他们架起炮来!
周玉发狠地拔出长剑,咬牙切齿地吼道:“陈况,你带八百步军,三百骑军出城迎战,务必把他们的火炮给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