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云问海山,怎么把志远勾引到白云寺来?
海山意味深长的看虚云一眼:“先生曾是搬舵先生,最不缺的就是主意,这还用问我?”
虚云瞟一眼海山:“装病?不但病了,还病得极重,远子若不来,说不定就连最后一面也见不着了?”
“嗬!我就知道,先生心里,压根就有数!”
海山说着,把身子往虚云跟前凑了凑,小声道:“我收到的消息,远儿昨儿已经从富锦回长春了,今儿就算了,咱老哥俩好好唠唠,明天,你打发个小和尚,进奉天城去裕东,找张九如的爹,骗他说你生病了,还病得不轻,说你想见远儿,老张头身为裕东总经理,他办事房里就有电话,那老张头,是个办事老道的,你又是远儿的干老,听得说你病重,老张头肯定立即就得往长春打电话通知远儿,我估摸着,只要消息发出去,快则两天,慢则三天,那臭小子,就已经能赶到你这,给你嘘寒问暖了”
“明天就去下这个套?”虚云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显见得有些不以为然。
“当然啊!不然,远儿怎么赶得上过来陪你过年?今天都腊月二十三了!消息往返,加上他还要订火车票从长春过来,总有几天要耽搁。”
虚云袖着手,坐在那苦着脸,小声嘟嚷道:“上回我和远子分手时,因恨他不肯听我话离了李熙,我可是撂下了好些难听的话,和远子搞得不欢而散,我怕远子还记恨着,如果我给他通消息说我病了,人家还在气头上不理不睬,那我这张老脸,可往哪搁啊?”
又想见孩子,又要顾老脸,好事还想占全?
海山不满的剜了老和尚一眼:“你有点志气行不行?你是谁啊,你是他干老!干爹生病了,他要敢不来探望,你就应该操上家伙上长春抽他去!”
老和尚闻言,冷哼一声,把脸拧开:“我可不是你,在他心里,我能有多少份量,老子有自知之明!远子也是个有气性的,何况人家还是明心堂堂主,在江湖上那也是名头响亮的一号人物儿,凭啥非得让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反正换是我,处得开心还罢了,处得不开心,看都懒得看你!”
跟着就又回过头,看着海山,眼神闪烁之外,态度突然好转,是和海山打商量的诚恳语气:“海山啊,孩子才从富锦回长春,舟车劳顿的,又是眼睁睁的看着那么一大笔钱一把火变成了灰,心里一定是难过的,要不,这套,咱等过了年再给他下吧,让孩子好好先歇息几天。况且,他入继了李家,身为李家独子,过年不留在家里祭祖,反而跑来看我这糟老头子,只怕就算李熙不说他,李家也难免有人会说三道四,那孩子在李家,可就难做人了。”
海山眨巴着眼睛,被老和尚对志远的一片真心感动,嘴角的讥诮化去无形,感叹道:“远儿何德何能,得先生您如此实诚的待他!我敢打包票,先生其实心里明白,只要你放出消息去,远儿是一定会赶过来的,你只是不想他正当难过之时,还要疲于奔命,才回长春就又赶来奉天,还有,就是怕孩子,在李家难做人。”
老和尚看着海山,突然间很是感动,轻轻拍拍海山的手,喃喃道:“不愧几十年的交情,这世上,也就你最明白我——我何尝不知道,远子是个知好歹又孝义的孩子,要知道我病了,一定会赶来!我还知道,你瞧那李熙,忒不顺眼,可海山啊,孩子毕竟已经入继李家了,他现在,正儿八经的,就是人家李熙的人!咱名不正言不顺,再和李熙明着争,苦的是孩子……”
海山冷哼一声:“什么名不正言不顺?!他李熙夺人独子,耍阴谋玩手段,就光明正大了?不说别的,李熙和远儿相识之初,李熙赤膊上阵演的那一出苦肉计,光是想起这个,老子就他妈的恶心得想吐!先生难道忘记了亲疏有别?为远儿着想就好,李熙?有没儿子陪他祭祖过年,管他那么多做什么!”
海山说着,下腰后仰,手指一挑,把放在炕梢他带来的那个包袱挑过来,在老和尚面前晃了晃,故作神秘:“这里头,可是能让你那宝贝干儿子心花怒放、心中愁云一扫而空的东西!你看了,我保证你明天,屁颠屁颠的就打发人,给老张头送信去了!”
“哦?”老和尚倒还绷得住,一边接过包袱,一边问:“这里头是?”
海山道:“你上回不是说为着远儿到寺里来看你,因他特爱干净爱洗澡,你特地买了个新浴桶,还问我要孩子的旧衣服,想我把远儿的短褂衬裤什么的,给捡两、三套,放在寺里,好方便孩子以后过来时换洗吗?我给你包来了。”
包袱打开,里头是叠得利利整整的几套换洗衣裳。
怕老和尚还不明就里,海山把包袱里的衣服掀起一小叠,给虚云看包在几件旧衣中的一套新衣服:“李熙咱不管他,可孩子的心情,咱得管,把他勾来,不只是陪你过年,也是为了把曾经掐断的念想,再给他续上,让孩子感觉有奔头,孩子早一天看到这个,早一天开心,所以我才要你别再拖了,明儿就给老张头送信去,你也知道大丰之事会让他心里不好受,正是为了这个,我今天才特意跑来,想着让他早点儿也开心开心,不然我都怕他成天苦瓜干似的,别哪一天,真怄出什么大症候来。”
一套衣服,就能让远子愁怀尽去有新的盼头?虚云狐疑的翻看着那套衣服,突然间,双眼就是一亮!
虚云激动从